思及此,他释然仰头看着浑浊的天。
仙尊身边豺狼虎豹环伺,他是狼,宋柏是虎,惊肆是豹,那其他人呢?
若是他死了,是不是这些环伺的阴暗之物都会围上仙尊?
仙尊她心地善良不谙世事,能看得清他们吗?
他得不出答案,只是咬牙掐断自己想要陷入昏厥的意识。
随后将那株他藏起来的祛灵草,颤颤巍巍地举起。
“我用、用它换我一命。”他将祛灵草举起凑到黑袍人身前。
惊肆答完没等到泠妩的回答,此刻一听白於有气无力的声音,才分出心神去看他。
只见小少年躺在血泊之中,身上的衣衫沾染上了血迹,看起来狼狈又可悲,精致若玉的小脸更是惨白一片。
此刻他正举着祛灵草,可双目盯着黑袍人的目光却无比复杂。
有恨,又有祈求,甚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崇拜在其中。
惊肆将这复杂的眼神记下。
与此同时,白於再度祈求:“我用这株祛灵草换我一命,可以吗?”
泠妩瞧着那株被白於染上血的祛灵草,缓缓开口:“小破孩你未免太廉价了,一株祛灵草就能买你的命。”
白於的手无力攥紧,祛灵草随之掉在血腥味弥漫的血泊之上,像此刻的他一般卑怜。
“可劳驾本尊出手,一株祛灵草还不够买你命的本钱。”泠妩语气淡淡。
白於不知为何有些想笑,只是扯了扯唇角,嗓音沙哑:“那你、你想咳咳,你想怎么做?”
泠妩盯着他精致的面庞看了许久,在白於笑容僵硬,眼神也开始恐惧后,这才启唇:
“你的这张脸……”
“不可以!”白於打断泠妩要说出口的话。
拒绝的话一出,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他的确不长记性,忘了自己已经没几次灵根够“她”碎的了。
可仙尊还从未见过他的模样……
初遇仙尊那日他的脸上便疤痕遍布,丑陋可怕。
五年了,他一直顶着这张恐怖的脸行走于天一宗,忍受数不尽的讥诮。
好不容易恢复了容貌,却又要被夺走。
他不甘心!
他在心中不断呼唤:“魔魂!魔魂!”
可识海处的魔魂就像死了一般,怎么也不出现。
“呵。”他低哑一笑,将五年来对魔魂产生的几分信任,彻底泯灭。
泠妩没再等他,那柄悬于半空的长剑又回到她的手心。
剑尖落于他的咽喉处,而后慢慢上移,指向他的右眼。
“本尊赐你容貌,你擅自更改可问过本尊的意思了?”雌雄莫辨的声音很淡。
白於不知为何在这声音下,又想起了家乡每逢冬春交替之际才会出现的花。
那花颜色纯白,蕊芯泛着浅浅的冰蓝色,瓣尖处常积着一滴晶莹露珠。
它生长于山巅之上,一夜之间便能将整个悬崖装点成梦境般的美好世界。
可是,一但有人靠近它便会自焚,谁也无法得到真正的它。
“耀寒子。”他嗫嚅着唇,喊出这朵花的名字。
他想到了仙尊。
仙尊也和耀寒子一样高高在上,美丽清寒,纯净无暇,可以给所有人带来梦境般的希冀,却又无一人能走进她心中一寸。
白於的脑袋轰隆隆作响,眼皮沉重无比。
但他注定没资格在黑袍人的身边安然入睡。
“濮”得一声,长剑贯穿血肉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