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因为游徼一职的累赘,景策都想自己带着韩信去了,他这辈子还没去过咸阳呢。
“如此便多谢了。”韩信拱手一礼,面色平静地向景策告辞,朝着自己乡下的家中方向大步迈走。
景策看着波澜不惊的韩信,心中突然多了些赞叹之意:“如此胸有静气,说不得腹中真有些许真才实学。”
景策突然想起当时郭贵为难韩信时后者的举动,没来由地问了自己一句:
“若是吾并未出手相助,这韩信莫不是真会领受胯下之辱不成?”
韩信不知道景策心中的想法,即使他知道也不会在乎。
杀掉一个郭贵,并不能使自己扬名,反而会沦落为刑徒,更加难以实现心中抱负,他又怎会如此?
不过是区区胯下之辱而已,韩信在失去双亲的那一年就知道,没有什么比生存下来更加重要。
如果有,那就是生存得更好,爬得更高。
“咕噜~”腹中传来的异响将韩信的心神收摄,感觉到饥饿的韩信下意识就想往那位南昌亭长家中的方向走去,但又停住了脚步。
韩信永远也不会忘记亭长之妻在床榻之上吃饭的举动,更不会忘记自己在亭长门前发下的豪言壮语:
“功业未就,信决不复往于此地!”
但功业都是以后的事情,即便有了景策的承诺和那位远在咸阳的文成君的赏识,韩信现在的肚子也填不饱。
踌躇一二,韩信决定去淮阴县城边上的河中碰碰运气:
“早知如此,便该向那景策索要一二铜钱作食再行离去。”
韩信心中不无遗憾地想着,景策既然是担负着罗网的任务来寻找自己,请自己吃一顿饭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殊不知,景策也实在想象不到,韩信已经沦落到了一顿饭也吃不起的地步。
他以为韩信虽然曾经寄食在好友家中,但只不过是因为懒惰而已,竟能真的连吃饱饭都是问题。
不多时,韩信便到了城墙之下,看着湍流不息的淮水和一旁辛苦浣洗衣物的妇人们,韩信没有多做感慨,撸起袖子便开始下水摸鱼。
不错,就是摸鱼。
在吃不上饭的日子里,淮水中的鱼虾不知道为韩信解决了多少次燃眉之急,虽然并不是每次都能有收获。
一旁的妇人们看着韩信辛苦求食的身影,不由得笑出了声:
“那韩家小子被任亭长之妻赶出家门,连一顿饭也无从觅食了!”
韩信虽在水中,对外面的动静却是听的一清二楚,自然知晓自己的名声在这乡里县中又臭了几个档次。
“那王孙,莫要白费气力了,尔只手单人,又怎能捕得到鱼虾充饥?
老妇我尚有些许粟米未食,尔且拿去。”(注1)
一名头发花白,辛苦浣洗衣物的老妇终究是不忍看着韩信如此狼狈,将自己从家中带出的饭食分了一半出来。
“多谢老媪,吾日后必当报答于尔这一饭之恩!”
韩信从淮水中直起身来,伸手接过粟米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感觉。
注1:王孙,古代对青年人的尊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