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奇双目无神，冒雨从庭院外找来劈柴的斧头，拖着便向楼上走去。

他吃饱了，该做正事了。

斧刃拖过地面，摞起厚重的地毯，层层堆叠。

到了三楼，没有铺设地毯，青铁斧刃与木石地砖直接碰撞，在地砖上刻出长长的的划痕，发出尖锐令人牙酸的声音。

斧柄上，尚未完全干涸的雨水顺着木纹淌落，滑过金属斧面，落在地砖上，与地砖上的血液碰撞、汇聚、相融。

王杉躺倒在一边，黑暗中来人是谁她看不真切。

但她还是想活。

不仅她一人，她还有一个等待复活的女儿。

其实当她将落羽锁进书房，紧接着失去双手，鲜血喷溅而出的那一刻，王杉就隐隐预感到了死亡的命运。

可她不愿承认自己落入了游戏的圈套。

她不甘心，甚至在落羽察觉到不对劲，推门询问她的时候，王杉还在妄想着脑中能够响起游戏的通关提示音。

把公主带到三楼的书房里去，锁起来──

浣酒说这是他的心愿。

可是为什么她已经帮助浣酒完成了这个心愿，游戏却还不放她回玩家中心呢？

她富余了好多的生存点数，回到玩家中心，她的手就能接回来。然后她只需要再通关几十场游戏，就能复活她的女儿，两人一起回到现实世界去。

她想看着女儿上初中，高中，考入大学。

毕业后，找到一份热爱的工作，遇到心仪的对象，然后穿上洁白的婚纱，步入婚姻的神圣殿堂。

女儿的婚姻绝不会像她那么不幸，女儿会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如果她活的足够久，说不定还能见证女儿的下一代成家立业，四世同堂。

女儿……

王杉的眼珠动了动。

她还没死，还有一口气在。

利斧划过她手臂前的地砖，王杉感受到黑暗中出现了第三个人。

她聚集起全身的力气，用干涩的喉咙大喊：“救、救救我……我知道怎么离开浣酒的家……救我，我能帮到你的。”

王杉撕扯着嗓子，可在鼓点般沉重的雨声中，她虚弱的话语一经吐出便被淹没了。

张奇可能听见了王杉的声音，也可能并没有听到。

无所谓，反正他不在乎。

书房门前挡了个碍事的东西在，拦住了他的去路，应该清除掉。

张奇一脚踢开了王杉的两只断手，对着王杉也毫不客气，拖动麻袋一般将王杉拖到了旋梯口，没有半点犹豫地将气息孱弱的王杉丢下楼去。

王杉的身体在旋梯上翻滚向下，撞到二楼走廊的墙角，这才止在那里。

她脸上身上都是瘀伤，粗布裙上沾满血迹。

她的两只断腕已经流不出更多血来了，最后一点凝固的血液像胶质果冻般缓缓流下。

她的一生就凝固在那最后两滴血液里。

血滴滑落，她也被抽尽了所有的生气，重重地闭上眼睛。

王杉死了。

怀揣着复活女儿的渺茫梦想，此刻，女儿再一次走入她的梦中。

*

庭院外，暴雨还在继续，而且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向。

刀刀被淋成落汤鸡的模样，缩在森林妖怪的蹼状趾中，瑟瑟发抖。

在妖怪身后，还跟着一个苍白的幽灵，它老实巴交地飘在半空，头低垂着，格外懂事听话。

刀刀本来是挤在小黑浓密的毛发中躲雨的。

没想到行至半路，小黑突然化作一阵黑雾不见了，它摔在地上，差点儿没被蠢头蠢脑的森林妖怪一脚踩进烂泥里去。

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