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寂灭,视野里变成一片黑暗。
落羽心脏狂跳,急促地喘息着,几乎捧不住手中的档案册。
第二档案存放处没有窗户,幸而与外界连通的那扇破旧的小铁门没有关,还有光亮从外面丝丝袅袅地渗入进来。
适应之后,那微弱的光亮让落羽勉强能够视物,但要是再去想读档案册里的文字,就很艰难了。
但落羽迫切地想要知道,档案册的后面还写了些什么。
她脚步虚浮地走到外面的那个房间,一感受到灯光,就近乎虚脱地靠在了墙上。
缓了好一会儿,才哆嗦着手向后翻阅。
后面是更详细的病情记录。
有关她在各场逃生游戏中的所见所闻,从青岗高中开始,到第四候车室结束。细节或许有所欠缺,但大概走向都与落羽亲历的一致。
她越看越觉得混乱——
难道她真的是一个精神病患者,逃生游戏的种种,都是她病发时的一场大梦吗?
落羽无法为自己下定断。
但在记录人眼中,所谓逃生游戏无疑是精神病患的脑内臆想。
在写到落山古村,迟璇的那部分,他摒弃了记录者的客观性原则,特意用括号加入了自己的主观想法:
“……和长卷发,妆容艳丽的迟璇(据此可以认为,患者有将现实中的人物编入故事的倾向。本院恰好有一名女护士叫做迟璇,负责该患者的日常照料,其外貌特征均与患者在游戏中遇到的‘迟璇’相吻合)”
这段文字更为档案增添了几分真实性。
落羽怔怔地跌坐下去,背靠墙壁,感觉一切都是如此虚幻。
哪一边是真实,哪一边是虚假?
现在,她真的有些分不清了。
她是一个精神病吗?
她是吗?
逃生游戏中遇到的迟璇只是她的幻想,因为她在精神病院接触最多的护士是迟璇,所以她就把迟璇编入了自己的故事里。
赵翊也是。
她摔下楼梯,大脑受伤,可能模模糊糊地想起了孤儿院的事情,于是就把童年玩伴的赵翊也编入故事中。
还有其他的那些人。
孙恒、宋至、王杉……都是她幻想出来的虚拟小人,而逃生游戏里的怪物、杀戮、血腥,也都是她童年阴影不断发酵后的产物。
档案册从落羽的手上滑了下去。
她感到全身酸软无力,知道不能在这里愣坐着发呆,可还是一动也不想动。
或许,她真的应该回到病房里去,好好吃药。
脑袋侧向一边,落羽忽然看见小臂上一道未褪的红痕,轻戳一下,还会有点痛。
回想起昨日看见男护工粗暴对待手下病人的凶狠模样,她不由开始怀疑自己在病院里是不是也遭受了虐待。
不对啊……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那红痕……似乎是她来到汤山精神病院之前,被某个不懂节制的男人掐出来的。
眼睛亮了亮,落羽找回了些许实感。
因为一份档案动摇太过,直接否定了自己在逃生游戏中亲身经历的一切,还将那些都归咎于精神异常时的妄想——
如此极端的思维,可一点都不像她。
她的记忆、她的情感、她认识的那些人、她与他们建立起的联系……不是比档案中轻飘飘的几句话更为可信吗?
更何况,编纂出那样的档案来混淆她的认知,对于逃生游戏而言可再简单不过了。
还特意安排了和迟璇模样相似的NPC……呵。
她差点就被骗进去了。
落羽捏了捏眉心,感到疲惫。无论是进入这场游戏前还是后,她连着几天都没能睡上一个好觉。
兴许就是身体上的虚弱导致了精神上的萎靡,她才险些被趁虚而入,相信档案上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