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宾主尽欢。
大家默契地没有提在宁古塔的苦日子,都拣了些趣事儿说道。
“表姐,你还好吗?”沈梁义眼眶又有些微红,他听得出来大家其实都过地不好。
冬天受冻,夏日曝晒。
但是李清然伸出手来,却全然没有冻疮的痕迹,也不会粗糙。
然而,这更加让他担心。
李清然微微一笑,一对双燕眉下,玲玲的眼睛散了几分冷意。
“放心,我很好,”她宽慰他道,“我只是现在在教坊献艺,忝居花魁,舅舅也派人关照我,暂时还没有人敢打主意到我身上。”
哦,原来是这样。
沈梁义松了一口气。
“你们说,那个王家在这宁古塔的将领是谁?”沈梁义突然听见了一个名字,诧异地转过脸去追问。
那个被问到的兵士一怔,手拍了拍脑袋恍然道,“二公子,说的可是王末?”
王末?沈梁义眨眨眼睛,不会真的是老熟人吧?
“他是不是细眉长眼,鹰钩鼻子?”他神秘一笑说。
兵士点点头,“对对对!莫非二公子认识他?”
沈梁义扬起莫名的笑容,“岂止认识。”
老熟人了,他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天边此时已经是一片火烧云,绚烂的晚霞透过酒家破旧的窗棱透了进来。沈梁义起身,打开窗台上的扣子,窗子应声抬起。
从窗口,他能看见远处荒漠上涂满的血色阳光,还有北地特有的一片圆形尖顶的屋顶。
那些屋顶,沉默地犹如一个个坚强的战士,保护着人们。
只是不少屋顶在风吹日晒中,都掉了色。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此地没有京都的车水马龙,也没有女子们熏香的笑靥。人们只是都裹着一块布匹,遮住了半张脸。
“我们得走了,”李训起身一揖。
沈梁义有些奇怪,看看天气尚早,落日都磨磨蹭蹭没有在地平线上作最后的挣扎。
李训无奈一笑,“二公子是不晓得北地这边的风俗,这里晚上都要猫在家里。”
“出来后,会有很多流民当街抢劫,甚至有动刀子的,非常不安全。”
沈梁义讶异,“这么凶悍?连你们都害怕。”
李训无奈一笑,“没人管的地界儿,挨了一刀,也只能自己扛着。”
谁会为那些伤者,甚至死难者做主?
那个贪赃枉法,只怕得钱不够多的王末?还是他手下只想横征暴敛的士兵?
说不定,那些流民很多都是军士假扮的,就为了来钱快。至于百姓的死活,那是自己管辖范围的事情吗?
第一次,沈梁义感觉到了这里人们心中深深的无奈。
果然是流放之地呀!
“表姐,我送你回去吧,”说着,沈梁义想到,李清然一个女子在路上定然不安全。
李清然微微一笑,也接受了表弟的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