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苏木买了纸钱香烛回到车上,又开车顺着山脚走了一段,拐进了靠山的一块平地停了车。
“下车吧!”苏木道。
殷荷听话的下了车。
自从苏木停车买纸钱时她就有个不好的预感。石磨子村的航拍图她很熟悉,之前也听苏木跟高棠聊天时说起过,他们是偏远的农村人,距镇区还有将近十公里路,而此时停车的地方却是挨着镇区。
停车的地方是个像蓝球场一样大小的土坪,干的发白的泥土上留着许多车轮印,停车坪旁边是向上的石阶,石阶上方是一排排整齐的石碑。
殷荷跟着苏木顺着石阶上来,一块顺着缓坡山体的墓地便陈现在眼前。墓地规模虽不算大,却也算得规整,应该是大盘镇的公墓。
他们顺着墓地台阶往上,到第六排时拐了进去。不知过了多少块石碑,在一块名字为魏杨柳的碑前停了下来。
苏木把香烛递给殷荷,道:“上柱香吧!”
殷荷一个激灵,回身望着苏木,眼晴一阵酸涩。她等着苏木接下来的话,来应证自己的猜测。
苏木低声道:“她是我老师,你的…妈!”他心里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
从牢里出来,他从未到老师墓前来祭拜过。之前是因为自己身陷囹圄没脸来,而当知道老师的死因,他又懊悔自责,也就更没脸来了。
杨柳老师并不是大盘镇人,在大盘镇她也没有除年有德以外的亲人,而墓前插香的沙鼎中却挤满了燃尽的香签,焚纸钱的地方纸灰结了厚厚一层。此种种都表明杨柳老师是一位受人尊敬的好老师。而这样的好老师,却被自己亲生女儿和最得意的学生气得提前躺在冰冷的墓穴里!
“你为什么又要告诉我?”殷荷没有接香烛,但眼泪已经顺着脸颊流了出来。她思绪复杂,撞见苏木后的种种画面一桢一桢地在脑里像幻灯片一样播放。
苏木把香烛移向左手,拿出手机打开相册递向殷荷,道:“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你是杨柳老师的女儿!”
殷荷接过手机,屏幕上是穿着蓝白色搭配的短袖校服、笑容灿烂的苏木将手搭在一位身着白衬黑短裙职业装的中年女人肩上,那女人笑成月牙的眼里充满了自豪。她知道那眼熟的面孔就是苏木的老师、她的母亲魏杨柳!
苏木伸手擦着殷荷脸颊的眼泪,道:“你脑子受过伤,太激动容易昏迷!”
殷荷迷蒙着泪眼盯着苏木的眼睛,他那阴沉沉的眸子里看不到欺瞒,她选择相信。
“她…什么时候死的?”殷荷接过香烛问。她的记忆里没有亲情的片断,谈不上伤心,之所以难过,不过是突然知道自己亲人已经不在的失落。
苏木道:“十一月七日是她六周年祭日!”
殷荷默默的转过身跪在碑前。
按时间算,那正是她跳桥失忆的那年。那个时候,苏木已经身在牢房,想必他不会知道老师的死因。或者就算知道,他不想说也有理由说不知道。但她心里总觉得她母亲的死跟苏木坐牢和她跳桥有着什么联系,但她不敢问。
苏木拿出打火机跪在殷荷旁边,打着火替殷荷点了香烛,又散开捆好的纸钱点火放进焚盆里。道:“杨柳老师是从省城来镇上的,在镇上高中部执教二十几年,听说她临终时唯一的遗愿就是留在大盘镇。学校满足了她的遗愿,就把她安葬在大盘镇公墓里了!”
殷荷明白苏木讲这些话的意思。
大盘镇没有魏杨柳的亲人,省城离大盘镇四五百公里,想要打听到她家里的信息很难。
“我妈她…是什么样的?”殷荷情绪基本稳定。
苏木道:“你跟她一样漂亮!”他的脸被面前燃烧着的火烤的发烫。
“我看到了!”殷荷扭头看着苏木道。
“她是我高中时期的班主任。”苏木也扭头望着殷荷,道:“受人尊敬的老师!”他心情很复杂,虽然当初那事他们都没错,但他该是可以把她送到父亲身边的,而现在却只能让她跪在冰冷的碑前。
“哦!”殷荷又转回头盯着墓碑。不管怎么说,她算是知道自己的来处。哪怕已经只能清明时来插青献花!
想到献花,她突然想到城里墓地平时禁炮烛、焚纸钱,遂弹站起来惊恐道:“咱们在这焚纸钱,被发现要罚款!”
“…”苏木被殷荷突然的动作给怔住了,想到城里确实有规定,遂又拉她道:“来,跪下磕个头!”
“这是农村,咱们要入乡随俗。农村不禁这些,咱们等火熄灭后再离开便好!”
殷荷又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对着碑便磕了几磕。
苏木一边磕一边道:“杨柳老师,我会跟囡囡一起好好的。请你放心!”
殷荷瞪着苏木,道:“你这算是…跟我妈…”
“…”苏木愣了一下,问道:“有问题吗?”
殷荷撇着嘴道:“那不应该跟我喊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