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泪眼模糊地哭诉之际,厂房里关押的大狼狗突然挣脱绳索,两三下窜了出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孙香附吓得憋回了泪,连忙打电话给上级反映情况。
或许是因被扰了大年夜喜庆的气氛,上级大发雷霆,命令她今晚搬出去。不仅这份工作没了,前面的值班费也不发了。
“你知道这只狗多少钱吗?好几千一头!我不让你赔钱,已经算对得起你了!”
等到同事来换岗,孙香附不死心地蹲在路边找狗。
她找了一天一夜,直到初一夜幕降临,也没能找到大狼狗。
完了。
她心想。
完了,下学期的生活费没有了。
离开学还有半个月,周遭的店铺全部大门紧闭,大家都在家里喜气洋洋地迎接着春节的到来。
只有她,孤零零地流落街头,无处可去。
孙香附穿着单薄,身上只有几件亲戚不要的单薄秋装,因为实在太冷,她里里外外穿了八件,几乎把能够翻到的所有长袖全套身上了。
她没逛过服装店,没人告诉她世界上有保暖内衣和羽绒服这种御寒神器,只知道一根筋地用破旧的薄衣服武装自己。
北方户外严寒,最低可达零下二十几度,孙香附冻得瑟瑟发抖,两腿疲惫不堪,只能提着书包,找了个背风的天桥蹲下来,反向背着书包,双手抱着膝盖。
等捱过前几天,过几天,有的店铺就会开业了。
到时候,她再一家一家地问过去,跟人讨一份包吃住的工作。
又或者,她还可以鼓起勇气,在路边拦一辆顺风车,坐到火车站,火车站里很暖和,站里的长椅可以睡觉,站里的保安也不会驱赶流浪汉。
对了,听班长说,肯德基和麦当劳不会赶人。
她好累啊。
先休息一会会,就休息一会会。
等腿没那么酸痛了,再走远点找找看,或许能找到在春节依然24小时营业的肯德基麦当劳店……
胡思乱想中,一天一夜未睡也未进食的孙香附到底没能扛住周公的召唤,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梦里,有香喷喷的大鸡腿,她从来没吃过大鸡腿,好想吃一口。
梦里,有酸酸甜甜的冰糖葫芦,这玩意她只在小姨家里吃过两回,自己从来没舍得买。
梦里,还有疼她爱她的爸爸妈妈,她们欢欢喜喜地簇拥着,一同放烟花、一同过大年。
梦里实在太过美好,美好得让她不愿意醒来。
大年初三,职业乞丐和家人过完团圆年,觉得是时候“工作”了,换上乞丐装出门。
在这座北方三线城市,过年出门的人少,但每个“客户”给的赏钱往往会更大方,一个顶十。
他习惯性地想往天桥底下的老地方一蹲,却发现老地方已经有了人,看打扮,应当是个年轻小女孩。
“喂、喂!大妹子,醒醒!”职业乞丐推了一把,“去暖和些的地方睡,俺们北方不能搁户外睡觉,容易出人命的。”
一推之下,那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露出一张覆满白霜的脸,脸上还挂着一抹奇怪的笑意。
职业乞丐一愣,一个鲤鱼打挺弹了起来:“死人啦,死人啦!——”
八周目,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