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期耳濡目染潜移默化造成的影响,实在太大了。”
“也正因为如此,当绑定系统穿到一周目后,她发现无论怎样反抗都无法从生活和精神上摆脱肖梅兰一家人,就彻底释放出了心底的恶。”
“童年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孙香附也同样如此。每一个周目,她都在试图治愈自己,竭力想让自己变成一个正常人,尽量让自己不要像肖梅兰一样可憎。可惜,没有一次成功过。”
“对于有些人来说,死亡,或许也是一种新生。”
四不像兽彻底说不出话来。
言萝打了场漂亮的嘴仗,心里却没有多开心。
她茫然地坐在秋千上,目光虚虚落在暗处,表情有几分说不出的沉痛。
在这个宁静的夏夜,在这个娱乐项目匮乏的年代,众人已纷纷睡下,蛙鸣声便显得格外突兀。
“你……不开心吗?”
有人在问她。
言萝眨了眨眼,目光投向声音来源处,说话的是一个精神头很好的老爷爷,气度不凡,白发和皱纹也依然遮盖不住他原本优越的五官。
老爷爷在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一颗包装漂亮的水果糖,带着几分小心翼翼递过去,用哄小孩的语气说道:“吃颗糖吧,糖分会让你开心些。”
这人,真把她当成小孩子了。
言萝有些想笑,礼貌谢绝,瞎话张口就来:“不用了,我妈告诉我不能吃陌生人给的零食。”
陌生人……
老爷爷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但很快,他又调整好自己的面部表情,微微弯腰,似乎在以一种平等亲和的姿态接近她:“小姑娘,你能跟我说说,你是因为什么事情不开心么?”
“我没有不开心。”
“好吧。”老爷爷尴尬地沉默片刻,显然是在没话找话,“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这就过界了,哪有人一见面就问名字的?
言萝瞥他一眼,没有回答,起身打算离开。
“小姑娘!”老爷爷态度热忱得令人忍不住怀疑他会不会是人贩子,“你有什么想要的么?我或许可以帮你实现。”
想要的?
言萝摇了摇头。
她没有想要的。
即便真有,她也会自己去争取,从不指望他人的施舍。
“没有。很晚了,老爷爷,您该回家休息了。”
言萝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老爷爷紧追了几步,不知道为什么最终没有继续跟上来。
真是个奇怪的老爷爷。
言萝心想。
而身后,喜提“老爷爷”称谓的老梁容心里五味杂陈。
小魂猫在旁边围观了全程,忍笑忍到满地打滚。
夜色朦胧,路灯昏暗,老梁容并没有看清言萝的脸。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隐隐觉得,这张脸长什么模样,似乎也没那么重要。
重要的是,他在有生之年,有幸见她一面。
七八十载苦等,换三两分钟会晤,足矣。
他这一生,可以不留任何遗憾了。
小魂手里有的八卦仪发出一道黑乎乎的浓雾,浓雾很快笼罩住一大一小两道魂。待黑雾散去,原地已没了任何身影。
另一头。
与往常一样,小孙香附在扯一朵花。
她对自己说,如果等花瓣撕完了,还没有人来劝她烧掉遗书,那她就跳下去。
她总是很幸运。
这个小伎俩,她年幼时用过很多次,每一次都会遇到好心人劝阻。
她又总是很不幸。
呼吸着的每一口空气,她都觉得如此煎熬。
幸运值,总有用空的一天。
天色微明。
梦里的老婆婆没有出现。
这一刻,小孙香附说不出自己到底是失望多一些,还是释然多一些。
她意义不明地短促笑了一声,抚平文具盒下压着的草稿纸,缓缓走向了阳台。
第十三周目,完。
十三。
是死亡。
也是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