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儿,以后不要随便对人撒娇,听到了没有?”苏墨难得强势了一次,朱砂虽然不懂为什么,但还是下意识的点头答应了。
苏墨强势的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她撒娇这般可爱的模样,更不想让自己辛辛苦苦守的白菜被猪拱了!
因为要回去,所以朱砂兴奋的一晚上都没有睡着觉,更是在五更天的时候就已经收拾好了衣服,靠在床头凝望着外面的月色,朦胧中带着一丝清冷,似曾相识。
这段月光,她好像在哪里见过,脑中一直闪过一些片段,同样显眼的,还有一盏烛光,莹莹发亮,经久不息。
朱砂闭上眼睛,使劲的摇了摇头,眼底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继而又被一层复杂覆盖。
这些记忆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每次一想起来,我的心就好痛?
朱砂捂着脑袋,在床上蜷缩了半晌,平躺下来,看着床上收拾好的被褥,目光一寸寸失焦,最后归于平静。
清早,鸟儿在枝头啼叫着,好像是在宣泄树叶掉落,自己没了栖息的位置,又好像是在预示着什么,凄厉清脆,一声盖过一声。
朱砂被吵醒,双眸缓缓睁开,身体的酸痛感有些重,昨日她不知怎么的就睡着了,竟然还是保持着这个姿势,蜷缩在一起,一双手都被压着。
朱砂赶紧爬起来,急忙的洗漱梳头,顺便看看自己的头发有没有炸毛。
“朱儿,收拾好了没有?”
朱砂火急火燎的换着衣服,手上的东西还没放下,就听到了外面苏墨的声音,她一时着急,差点摔了下去。
“怎么了?”苏墨听到里面的动静,还以为朱砂出什么事了,忙不迭的跑过去,隔着一扇门急声问道。
朱砂站稳身子,深呼吸一口气,“我没事的墨哥哥,就是刚刚束发的时候碰了一下,不碍事的。”
苏墨没有说话,只是心急如焚的在房门口站着,以至于他没看见身后站着的两个人。
程叙看向自己的父亲,略微有些不满,“父亲,这个孩子真的能像您所说的那样成大器吗?我倒是觉得,这个人一门心思全在那个小丫头的身上!”
夫子笑了笑,脸上的神情未变,只是眸中的色彩暗淡了些,同时也显得平庸了些。
“小叙,你还记得当年我说过什么吗?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不知道耐心,苏墨这个孩子,脾气秉性还是有些像从前那位的,你又何苦这般看不起?”
程叙抿唇不语,唇线笔直,抿的紧紧的,看得出来是有很多的不满。
“小叙,万事都有一个等待的时机,也许就在今日,也许会再将来,所以你只要等着便好。”
“我明白了父亲。”程叙恭敬的站在旁边,等到朱砂出来之后,又交代了一些事情,才随着两个人一同回了村里。
因为都是小孩子,难免会有些不放心,所以程叙就说送他们回去,顺便见见他们的父母。
苏墨瞥了一眼,也没有什么理由拒绝,就只好由着他,反正就是多一个人而已。
坐在马车上,朱砂左看看右动动的,新奇的样子格外的可爱。
“朱儿坐好,我们马上就到家了,要是让叔叔婶婶看见了,又该说你了。”苏墨轻声呵斥着,言语间却没有一丝责怪的意思。
朱砂撇撇嘴,知道他是同自己开玩笑,所以也就不怎么担心了,“墨哥哥,这不是还有你吗,只要你在,阿娘和爹爹就一定不会说我的!”
“这么有自信啊,那就等下回去看看?”
“你坏死了!墨哥哥!”朱砂扭头到了另一边,顺着车帘随风展开的间隙望向窗外,总之不再看他一眼。
身后,少年像是被融化的心房,发出阵阵欢愉的笑声,低沉磁性的声音直接顺着耳廓传进心里,阵阵涟漪也因此化开。
朱砂趴在车窗上,从这里往外看,风景独具一格,时不时泄露进来的小声交谈似乎也没有讨得什么好处,朱砂懒散的看着,差点就要睡了过去。
苏墨见她一直迟迟发不肯理自己,只好拿出杀手锏,从怀中掏出刚刚上车前买的果子,新鲜出炉,这会子还冒着热气,朱砂突然被一股香味吸引,而后又像是不确定般重新看了一眼。
“墨哥哥,你这是从哪里买的?”
“就在我们书院前面的一家,刚上车的时候买的,还热着,快吃。”
朱砂兴奋的搓搓手,却在上手的一瞬间,苏墨又拦下了。
“不生气了吧小祖宗?”苏墨垂眸看着她,眼底是化不开的宠溺,堆积成山,毫不夸张。
朱砂傲娇的扭头看过去,装出一副勉强的样子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原谅你吧。”
苏墨顿时眉开眼笑,满足的递上果子,看她吃的香,自己也跟着开心。
坐在外面驾马车的程叙听着里面的谈话,鸡皮疙瘩都要掉了一地,默默的翻了个白眼,又继续加快了脚程。
所幸,在午时过了一点的时候,他们终于到了,沉凡和朱锐早早的等在门口,看着他们下来,心中难掩激动。
“你们终于回来了,快过来。这位是?”沉凡抱了抱女儿,才看到在他们两个人的后面,还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青年,青年看样貌好像年龄不大,难不成是车夫?
“我是他们两个的夫子,我姓程,您好。”程叙弯下腰,行了个礼,沉凡一听,直接惊讶的瞪大了双眼。
“可是夫子不是已经……”
“哪位是我的父亲,父亲年事已高,所以这两个小孩子就交给我了。”
朱锐上下打量了一眼,还行,还算是比较满意。
“得了,就别在这里说了,快进去吧,都在家等着呢!”
程叙本想着拒绝的,但耐不住两位的盛情邀约,就只好跟着一起去,他们两家是邻居,平日里就非常的要好。这不是,一进到家门,就听见苏母的声音。
“小墨回来了,快进来,朱儿。”苏母站在门口吆喝着,桌上摆着已经做好的饭菜,她招手让朱砂坐在了身边,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能再大了。
“苏姨,我好想念你的菜啊,您不知道,在书院的时候,他们做的都没有您做的好吃!”朱砂是懂得拍马屁的,看着上面的饭菜,小馋虫已经从心底被勾上来了,连忙笑着恭维。
苏墨在一边听得也有些忍俊不禁,“朱儿,你若是喜欢吃,可以问问我娘,愿不愿意每天给你做。”
“我才不……”
“当然愿意了!”朱砂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苏母打断,“我一直都想要个女儿,可惜生出来你这么个不省心的臭小子,若是能每日都看见朱儿,岂不美哉?”
朱砂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转头的时候又不经意的朝着苏墨递过去两个眼神,满是炫耀。
“好了,快吃吧,程夫子请坐。”沉凡加了个板凳,“程夫子您别介意,朱儿还小,若是在书院惹什么祸了,还请您多担待。”
程叙看着他们,难得主动的摇头,为他们说着好话,“您放心,两个孩子都是一样的,都很不错。”
“既然您这样说,那我就放心了,您也不用包庇他们,朱儿在学堂,没闯什么祸吧?”
“没有。”
这下,沉凡是真的松了口气,朱砂不满意她的这个态度,小嘴一撇直接不去看自己的娘亲了,苏墨在一边无奈,只好小声的说她不能无礼。
午膳吃的有些晚了,吃完之后,程叙便告辞了,还说明日会来接他们,朱砂站在门口送了一下,但是苏墨却不见了踪影。
“小墨,你感觉如何?这些日子,在哪里还适应吧?”苏母拉着苏墨,坐在椅子上闲聊,只要就是问一些在书院过得怎么样的,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到还能有什么了。
“放心吧娘,我们很好。”
苏墨说完,就迫不及待的起身,目光早就看向了外面,就连回答也都是心不在焉的,苏母见状也没再说什么,起身端着盘子离开了。
程叙走了,朱砂看着他的马车消失在拐角,才慢悠悠的走回家,路上百无聊赖的踢着石子,却一个没注意直接撞上了眼前人的胸膛上。
“对不起对不起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朱砂抬起头着急忙慌的道歉,却没想到竟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苏墨笑着弹了下她的小脑袋,“不认得我了?”
“墨哥哥,你怎么总是这么一惊一乍的,走路都没有声音,是想吓死朱儿吗?”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舍得吓你?快回去吧,再过几日就要过冬了,这几日娘说给你做了衣裳,让你过来试试。”
朱砂点着头,小手习惯性的牵住苏墨宽大的手掌,苏墨很是满意同时又有些觉得卑劣,这些小习惯都是自己刻意的,为的就是让朱砂对自己依赖更重,以后不会再离开自己。
到家之后,朱砂没忘记今天是苏墨生辰的事情,她在苏墨的家里拿了衣服之后,就赶紧跑回了自己的家,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出来半步。
沉凡站在门口停了许久,都不见朱砂出来,心急之下直接大声问道:“朱砂,你在里面干什么呢?”
朱砂躲在里面,什么都不说,就是趴在床上做着自己的事,沉凡等的终于不耐烦了,转身直接离开。
与此同时,炎霄国的宫中似乎发生着一件大事。
时兰今日在念书之时,不小心看到弟弟在湖边玩耍,本想着将人抱过来,却没想到弟弟先一步被人推进了湖里,那人又反过来诬陷他,说是他所致,时宇一气之下,便将他关进了宫内,让他自省,时兰很是委屈,但还是抵不过心中的寒意。
同时,他也知道这一切都是那位新皇后所致,他咬紧牙关,蒋心中的那点不平压下。
没想到,这个女人还是对自己下手了。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时宇坐在殿内,气不打一处来,满脑子想的都是方才时兰的那副模样,心中就百感交集。
皇后端着汤药走进来,看着时宇坐在桌前闷闷不乐,指甲嵌进了肉里。
果然,你还是在乎他的。
“陛下,”话一出口,皇后又挂上了那副贤良温和的模样,脸上带着笑意,款款走来,“您吃点东西吧,午膳您都没怎么吃。”
“罢了,朕没什么胃口,你去命人给时兰送一份吧。”时宇看着,下意思的说道,却让皇后的脸一下子就僵了下来,指甲不可控的攥紧,直到微微泛白。
“陛下放心,臣妾已经安排妥当,只不过二皇子要被关多久啊,他还是个孩子,陛下莫要同他计较了。”
时宇听后,忍不住的抬头看了一眼她,眸中罕见的被带起了几分怀疑,“皇后此话何意?难不成方才不是皇后要求将兰儿关在宫中的吗,怎么如今倒是来劝朕了?”
皇后一下子便慌了神,没想到时宇竟然会这样上心,什么事都记得一清二楚。
可是她却忘了,时宇本就是个多疑的人,哪怕你面面俱到,也难免会被怀疑,更何况是自己的枕边人?
“陛下息怒,臣妾方才只是……只是口不择言,琛儿跌入湖中,臣妾一时担忧,便慌了神,还望陛下见谅。”皇后连忙跪下来,脑袋压在双手上,极尽惶恐。
“爱妃这么紧张做什么?朕只是问一下,爱妃这个样子,倒是显得朕咄咄逼人了。”时宇温情的说着话,眸中却没有一点温度,冷冰冰的仿佛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皇后心中忍不住颤抖着,这位帝王的话有几分是能信得,就像是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
“陛下……”
“好了,起来吧,你先回去吧,朕还要批改奏折,你看着点琛儿,若是有事便来禀报朕。”时宇不再看她,淡淡的吩咐了一句之后,便找借口将人撵了出去,皇后站在外面,脸上满是愤懑不平。
她想不明白,自己这么多年安分守己,宠爱也不差,为什么还是被那个女人比了下去,她不甘心!
转身离开,皇后没有先回去,而是去了时兰的寝殿,站在门口看着他在里面失魂落魄,心中稍稍有了些快感。
“告诉小厨房的人,让他们多做点好吃的,不要苦了二皇子殿下。”
“是,奴婢这就去。”
皇后怨恨的看着里面略显矮小的身影,嘴角逐渐浮出一抹冷笑,眸中更是没一点恻隐之心。
在她心里,这个人既然是那个女人的孩子,就应该承受这些,毕竟这些都是自己应得的!
皇后转身拂袖而去,现在的她没想到后来登上皇位的根本就不是她的儿子们,而是眼前这个不起眼的皇子。
也不知道在他登基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自己的孩子,以平当年的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