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慈略有些疑惑。

“王将军，不知这桃花源记是什么？”

“嗯？噢！没什么！”

陶渊明尚且没有出生，哪里来什么桃花源记，王旭只能敷衍着把话题绕回。

“道长，后来呢？后来发生什么事？”

左慈看他不愿意说，也没有强求，顺着早前的话道：“贫道得到遁甲天书以后，一时不知去处，便在绵延的群山里闲游，而那里景色怡人，灵气四溢，贫道便认为是仙境，暗暗窃喜，但不久就发现里面有人的踪迹，我惊为仙人，而他们也很快发现我。”

左慈的眼神变得迷离，似乎在怀念那遥远的过去。

“他们很热情，也很友善，但一位前辈告诉我，他们那里只是凡俗地，并不是什么仙境，虽然里边的人超凡脱俗、功力卓绝、身具奇术，但仍然是肉体凡胎，也会生老病死，也食用五谷杂粮，只是其中的高人能活很久，指引我的前辈就已经活了一百七十多岁。”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王旭啧啧感叹，一百七十多岁明显已经超过人类极限。

“确实非常离奇……当时贫道询问前辈是不是仙人，他便哈哈大笑，直说世上无仙，唯有凡人，不管其人多么神通广大，终有七情六欲，无法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仙，因为成仙本就是欲望，有争斗，有善恶，有欲望，有怜悯，有爱恨，有情绪，甚至有秩序，与人何异？”

左慈微笑着看向若有所思的王旭。

“此后前辈请我吃了些灵汤仙羹，当然，在他的口中就是些特别的饭菜……然后他就送我离开，所以我无法解答将军的疑问，甚至连我自己都暗藏疑惑。”

心知左慈已经没有理由隐瞒什么，王旭略带无奈地笑笑。

“道长是如何出来的？里面的人为什么不来世俗？”

“因为里面的人出不来。”

左慈感慨地摇摇头。

“那个洞天福地的进出非常危险，贫道是碰巧闯进，完全是种偶然，怪异的阵法机关且不说，最重要的是有种奇异力量阻止里边的人进出，但不会阻挡我们这些外来的人……所以他们能指引我离开，而他们自己却出不来，会被莫名的力量阻挡。”

“岂不是永恒的囚禁？”王旭惊愕。

“确实与囚禁相差不多，而且贫道从前辈口中听到过两个字……天狱，他在说这两个字的时候很崇敬，同时很无奈，况且贫道听不懂他后面的话。”

“什么话？”

王旭几乎丧失思考能力，仅是条件反射地追问。

左慈沉默良久。

“前辈曾说贫道喜欢的观星术是假的，星象是种规律，不是贫道认为的过去和未来，无尽星空里有知识和力量，也有可怕的天敌。”

“他说的很对。”

拥有后世知识的王旭理解这句话倒是简单很多，可惜对于了解前因后果没什么意义。

“道长早前曾说有前辈托付道长什么事？”

左慈沉默了很久很久，甚至连脚步都变得沉重。

“前辈说他们需要在两千多年后才能出世，但大多数人都等不到那个时候，只有他们的子孙后代才有机会，而依照古老的誓言，若两千年后的人没有取得突破，便会有人回来改变历史，而他无法确定是否会有人来，也无法确定是不是回到如今的时代，便随口拜托我传承一句话。

如果我有幸遇到两千年后回来的人，便把这句话告诉他，如果没有遇到，便代代相传，但最好是没有人从两千年后回来，因为没有人来意味着人类迎来新的希望，而有人来……意味着人类族群在逐渐走向绝路，即将成为浩瀚星空里的尘埃。”

王旭满目震惊，而更多的仍旧是疑惑。

“那个前辈说大多数人等不到那个时候……什么是大多数？我该怎么理解这个大多数，难道有人能够活两千年，甚至于更久？”

“有！贫道不知道他们是依靠什么手段来做到，但前辈明确说过有，而且大多数人是与什么冰封有关，亦或者说是某种沉睡？”

“道长！”

“什么？”

“你早前说得很对。”

“将军何意？”

“有些事确实是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王旭的声音很苦涩。

左慈温和地笑笑。

“这便是因果，将军知道却无力解决，自然会多出烦恼，沾染更多的因果。”

王旭轻轻叹口气，没有接他的话。

“道长口中的前辈便不怕阁下不守诺言，把这些事大肆宣扬给外人知道么？”

“若将军不是来自后世，不曾经历这些，将军是否会信？如今洞天福地已是无法再进，甚至连入口都隐没不见，全然无法验证，谁会信些疯言疯语？”

“此话在理！”

王旭默然片刻。

“前辈希望道长转达的话是什么？”

“前辈的原话是：浩瀚星空冷酷无情，请珍惜先祖的奉献，人类的延续殊为不易，务必走好自己的路，创建更璀璨的文明，我们不想输，我们不想灭绝。”

左慈深深地看着王旭。

“将军是否明白此话何意？”

“不懂！”

王旭苦笑着摇头。

“唯独能听明白的是走好自己的路，创建更璀璨的文明。”

“看来将军与贫道的缘分确实不多，该说的已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王将军……有缘再见！”

左慈漫步走远，仅留下若有若无的声音徐徐响在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