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王旭专心陪伴家人,讲些奇闻轶事和关于风土人情的轻松话题,倒是令家中老人很高兴,对于母亲的眼睛,他也亲自看过,待确认能治愈便放下心来,只是叮嘱她要配合华佗和张仲景治疗,而新过门的颜明和孙尚香也令长辈们非常满意,不时出言夸赞,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其乐融融,享尽天伦之乐,直至深夜,王旭方才带着众女和三个孩子返回将军府。
此后的日子,他没有急着召集众文武议事,反而躲着不露面,谢绝所有人造访,时间都用来陪伴家人,看起来普通寻常,实则谍影部众已经在暗中调查各级官吏。
因为那些心里有鬼或者心虚的人在知道他回来以后,多半会频繁走动联系,意图寻找对策,或许不能绝对,但多少可以划出大致的范围,再与谍影早前掌握的信息彼此对照,自然能找到突破口,分辨出当初荆州内乱里的核心挑动者。
虽然内乱的本质是失去掌舵人而产生的派系权力争斗,但没有极度活跃的人居中挑拨也不可能乱成那般模样,毕竟将军府高层的品行人格早就经过考验,而且人人都不蠢,再有矛盾也会顾全大局,不可能争到要分裂的地步,他们都很清楚混乱会带来杀戮。
半月时光匆匆而过,看似平静的将军府却并不平静,一条条调查信息传到了王旭手中,而他的脸色也一天比一天差。
结果远比想象中要糟糕。
综合前后证据,核心谋划者几乎都是将军府的掾吏,多达三十余人,并勾结了王旭的少部分亲族和荆益二州的门阀大族。
这些人的目标不是颠覆荆州势力,而是要夺权,夺取更大的权力和利益。
他们居中作梗,挑拨离间,导致越来越多的人卷入其中,直至波及到将军府的高层文武,并不断激化派系矛盾,导致高层文武也互相猜忌,彼此逐渐失去信任。
如今难办的地方在于有不少荆州重臣被他们拉下水,不知不觉就陷得很深,如果全部揪出来,牵连非常广,而且找不到处置的尺度。
例如赵云的亲兄长赵风就稀里糊涂地陷进去,甚至牵连到赵云也一度以为荆州的某些家族要同谋造反,因而私自带兵控制局面,但赵云恐怕至今都不知道他当时是被别人当了枪使,而不管他知道还是不知道,此事如果全部拆穿,罪责就落定,根本没法处理。
杀?怎么可能?
不杀?这事怎么执行?
这种情况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大片,最可笑的是一份调查文书上还有这样一段。
赵云和南郡太守王獒互相领兵对峙,王獒怒骂赵云擅自带兵夺权造反,赵云则认为王獒调兵才是升起叛心,幸好两人都不傻,觉得疑点重重,最终没有真正动手,但事情可谓是滑天下之大稽,两员死忠将领竟然彼此猜忌到兵戈相向。
究其根本原因,不过就是大规模混乱导致信任缺失,而大量居心叵测的官吏在其中挑拨离间、谎报消息、私造伪证、欺上瞒下、搅浑水……如此自然使得政见不同的矛盾、派系矛盾、私人矛盾等全都被激化,以至于根本理不清楚,随着越来越多的情报送达,王旭的心情真是糟糕透顶,甚至有点无从下手的感觉。
这天。
他端坐在书房的卧榻,正看着堆积如山的证据怔怔发呆,凌婉清突地打开房门走了进来。
“夫君,你还在为内乱的事烦恼?”
“哎……情况你也知道,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奴家过来就是想说有个人能为夫君分忧。”凌婉清笑着说。
“谁?”
“贼曹掾刘逸!”
“刘逸?”
“嗯!”凌婉清笑着走到王旭身后为他按捏肩膀。“刘逸手里的证据恐怕比谍影还多,恒、灵二帝时期他就是朝廷的五官中郎将,处理这种事应该很有经验。”
“我怎么把他忘了……快,快命人传刘逸。”
“诺!”
凌婉清温柔地看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悄然迈步离开。
半个时辰后,刘逸匆匆走进书房,如今的他虽然年纪不小,略有些老态,但精神仍然很好。
“主公!”
“武卓不必多礼,坐下说。”
“多谢主公。”
刘逸缓步走到桌案左侧的布垫落座,不等王旭询问便含笑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