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将军府议事厅里非常嘈杂,文臣武将各自跪坐在布垫窃窃私语,也有不少人之间的气氛略显怪异,即便挨着坐亦视若无睹,显然有不小的矛盾。
王旭从偏门走进议事厅,沉着脸直奔上首帅位。
看到他的身影,众文武瞬时离座跪地。
“主公!”
“坐!”他轻轻挥手,淡然示意众人落座。
“诺!”
众人应命归位,神色间满是激动和兴奋。
如今虽然有好些将领仍旧在外征战,但议事厅还是坐满大半,王旭环视一周,语气低沉地说:“此番从北方归来,我听说了很多不好的事,着实深感失望。”
众文武都明白他指的什么,无不面现惭愧,纷纷低下头去不敢跟他对视。
王旭径自接口。
“自从我们起兵以来,将军府向来团结一心,亲如一家,同心同德,因而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我认为有你们,我就可以放心,但此次为何令我如此失望。”
众人无不愧疚难当。
沮授急忙抱拳回应。
“属下愧对主公!”
“属下愧对主公!”
众人亦是齐声行礼附和。
王旭轻轻摆手。
“我与诸位已经携手奋战这么多年,这些场面话就不用说了,我知道主要罪责不在你们,但……我真的有些感叹,诸位彼此嫉恨对峙的时候可曾记得当初曾与对方在一个锅里吃饭?诸位可曾记得当年曾啃过一个干饼,同饮一碗水?诸位可曾记得自己曾把性命交托?”
“臣等知错!”
众文武瞬时伏跪于地,齐声叩首。
王旭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语气逐渐严厉。
“如今天下尚未安定,且念在你们各有无奈,我便不追究谁对谁错,也不追究过失,只希望你们尽释前嫌,齐心协力共谋大事,若今后再有人不顾大局,绝不轻饶。”
“诺!”
“都起来吧!”
王旭打算等郭嘉平定南蛮之后再处理内乱的事,因而没有在此事说太多,目光很快转向一个意外的人,这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令他早在走进议事厅的时候就很疑惑。
“文聘!你身为南阳太守,为什么不在南阳?”
“属下已经卸任南阳太守,目前是高顺、高将军镇守南阳。”文聘无精打采地回应。
“你现居何职?”王旭皱眉追问。
文聘沉默片刻,声音异常沙哑地说:“无官无职!若非得到龙虎卫传讯,末将都不该来!”
王旭有些迷惑,他着实不相信徐淑会把文聘革职,禁不住回头环顾众文武。
“怎么回事?文聘将军为什么会卸任?”
众文武尽皆面露难色,文聘自己也低着头默然不语,直到王旭脸上泛起怒色,沮授才轻叹口气。
“主公,属下等人着实不好多说,此事还是文聘将军自己来说比较合适。”
王旭狐疑地看向文聘。
“仲业,究竟是为什么,可是有人为难你?”
“不干他人的事。”
文聘的神色极为憔悴,语气也显得有气无力。
“此番是末将自己请辞。”
“为什么?”王旭急声质问。
“主公……”
文聘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一行清泪缓缓从他坚毅的脸庞滑落。
他突地起身跪地,语带哽咽。
“请恕末将再也无能为主公效力,再也不能为主公攻城拔寨。”
刹那间。
王旭的瞳孔急速收缩,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文聘的左手,由于文聘坐在武将列的最后,早前看不到他的全貌,因而此时才发现他的左袖是空的。
“仲业……为何失去左手?”
文聘涕泪横流,痛苦到说不出话来,不仅是因为失去左臂,还因为他作为一名战将却再也无法驰骋疆场,这对于他来说,真是比阵亡沙场还要痛苦。
沮授长长叹口气,低声接过话道:“南阳之战,文将军堪称功勋卓着,他为掩护徐晃和黄忠率众转移,独战夏侯惇与朱灵,以至左臂为夏侯惇斩掉。”
自诩武夫的王旭非常理解文聘的心情,猛然起身走去扶他。
“仲业快起来!”
“主公……”
文聘的情绪已然崩溃,痛哭着不肯起身。
“黄将军为何不任由夏侯惇斩我,为何要救我,末将如今是生不如死!生不如死啊!”
或许别人无法理解,但王旭却感同身受,他心里深深明白,作为一个真正的战士,作为一个坚强的战将,作为一个刀架在脖子都不皱眉头的勇士,文聘被斩掉的不仅是一支手臂,还有他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