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中阳平关。

乌云密布，阴雨连绵。

雨势虽然不算大，但导致大地异常泥泞，而且雨水滴落的声音完全被厮杀声掩盖，高亢的号角和沉重的战鼓也震得地动山摇。

巍峨的阳平关雄踞在崇山峻岭之间，犹如蛰伏的洪荒巨兽，狰狞而庞大，令人升起一种绝望的压抑感，至少蜂拥扑向城墙的凉州将士是这么觉得。

这场激烈的攻城战已经持续十天，两军将士的伤亡都不小，雄关外边的许多攻城塔和冲车已经损坏得不成模样，残存的攻城器械亦是摇摇晃晃地坚持。

凉州军的中军大旗下方，满脸愁容的韩遂高高伫立在战车，旁边还有一个沉静的年轻人，脸色无喜无悲，纵然是遥望着尸横遍野的战场，他似乎也无动于衷。

“仲达，西凉健儿的死伤已经高达两万六千多人，代价着实有些大了。”

“若韩将军能攻破阳平关，顺利夺取汉中，得到的会远远超过失去。”司马懿低声安慰。

“若是攻不下又当如何？”韩遂问。

“韩将军讨伐叛逆是为朝廷做事，曹公已经答应保奏将军为后将军、领凉州牧，今后将军镇卫凉州就是名正言顺，而且曹公平定逆贼袁绍之后就会全力支持将军讨伐凉州叛逆。”

司马懿嘴里说的叛逆自然就是马腾，韩遂与马腾鏖战多年，时分时合，谁也奈何不了谁，此番韩遂愿意出兵，不是犯傻，而是出于四个原因。

一是汉中富饶，充裕的人口和钱粮物资是极大的诱惑。

二是韩遂需要朝廷的官职，谋求更大的号召力，促使凉州有更多人愿意跟随他。

三是马家宗族人才辈出，声势日盛，韩遂愈加觉得力不从心，很担心被马腾击败，需要曹操和朝廷的支持。

四是韩遂从情报中了解到卫将军府的兵力捉襟见肘，确实有袭取汉中的机会。

不过。

韩遂心里同样非常清楚，曹操的支持只是一种可能，袁曹之争尚且不知道结果，也不能确定曹操胜利之后会真的信守承诺，因此他考虑最多的还是实际能得到的，例如财富物资和官职，如果损失超过收益，他自是不愿意。

经过多日鏖战，结果完全出乎他的预料，原本认为势弱的卫将军府竟然展现出强横的战力，三万多人驻守的阳平关给凉州军带来两万六千多人的伤亡，而且攻城器械的损毁数量非常多，虽然损失仍旧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但越是持续就越会得不偿失。

面对司马懿的宽慰，韩遂沉凝许久，终是轻轻摇头。

“仲达！若损失太大，请恕本将军无法接受！”

“鄙人亦知将军为难！”

司马懿瞥一眼韩遂，面无表情地接口。

“不如这样，鄙人稍后便把详情传报曹公，请他即刻调拨二十万套铠甲兵器和三十万石粮食送往西凉，韩将军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