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王旭照例早起，准备先独自练武，这已是他多年的习惯，哪想刚刚掀开营帐的帘布，便看到许多军中将领，而且人人都是效力楚国多年的老将。

这等架势，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什么，王旭一声不吭就直接退回帐内。

“主公！”

“楚王！”

面对嘈杂的呼喊声，王旭权当没听到。

“诸位若是为周智和贾逵等人的事过来，请回，无须再求情，此事已经调查清楚，军令如山，没有更改的余地。”

此刻的局面完全在王旭意料之中，因为周智的名望很高，人缘也好，虽然性子痞里痞气，但做人是真不错，作为楚国的元老，他救过的人、合作过的人、帮过的人，率领过的人真不在少数，他开办的孤儿院里甚至有人已经成为楚国的将士和官吏，而且他帮人很少求对方回报，大多数是转头就忘，只看对方值不值得帮，因而很多人都对他尊敬有加。

“张靖！进来！”

伫立在帐外的张靖不像其他人那般吵吵嚷嚷，自通缉令下达，他就始终在思考，作为身经百战的将领，他有敏锐的洞察力和想法，深知很多内情，因而意识到通缉令不似写的那么简单。

“张将军，务必要为周将军求求情！”

“是啊！都是多年的弟兄，周智恐怕也就是一时糊涂，大家帮他把缺口补上便是！”

“不错！周智不可能叛楚！”

“……”

“诸位！诸位！你们都暂且回营，若有缓和余地，我定然倾力而为，若没有，说再多也没用。”张靖草草抱拳一礼，径自回身窜进了营帐。

看到王旭正背对着自己观摩地图，张靖没有着急询问，直到门外的议论声逐渐远去，他才压低声音说：“老大，究竟怎么回事？”

“你以为呢？”

王旭徐徐转身，面色显得很平静。

片刻的静默之后，张靖长舒口气，脸颊也露出笑容。

“看来敌人又要倒霉了。”

“这么确定？”王旭莞尔。

“本来就很怀疑，看到你的眼睛就更确定了。”张靖说。

“算是信任么？”王旭感叹。

“是信任，也是了解。”张靖道。

“好吧！算你猜中，周智的计划很大胆，堪称胆大包天，而且给我出了一个难题，甚至对信任也是考验……说句真心话，我心里确实也曾有过疑虑！”

“我其实也很害怕，怕你要杀我们两，昨晚整夜都睡不着。”张靖笑说。

“有时候真觉得人很奇怪，着实太复杂，征战半生，我恐怕连自己都不完全了解。”王旭感叹着笑笑。“不过，无论如何，我最终选择信任，而且你也终是来了。”

“这种感觉确实不错。”张靖突然觉得有些感动，历经数十年征战，他的心早已饱受磨砺，如今能令他感动的事已然不多。

“尔虞我诈的乱世，人人谨小慎微，有几份兄弟情，确实是最大的治愈。”

王旭流露出久违的烂熳笑容。

“不过……你知道的，周智向来龌龊至极，做事喜欢让我们擦屁股，这次也不例外，他留下很多问题需要我们补漏。”

“我能做什么？”

“率领你能叫得动的死士，今夜就行刺我。”

“做戏？”

“不错！若你不肯做戏，马义会怀疑周智的去向，如果不顾一切地大力调查，周智必死无疑！”王旭道。

张靖略为思量：“老大打算令马义误会我们转世者之间内讧？”

“这是最简单也是最容易的办法，转世者先天会忌惮转世者，我们兄弟阋墙在马义看来很正常。”

“行！”

“你不怕我有意坑你？”王旭笑问。

“你值得我信任！”张靖耸耸肩。

“谢谢！”王旭笑了。

“不过我很想弄明白，周智为什么不提前打招呼？”张靖道。

“若他提前告诉我，我绝对不会同意。”

“因为危险？”

“非常危险，而且执行起来异常困难，楚国文武之中，有能力完成的人在十人以内，适合去做的更是只有一手之数，还包括我，而无论谁去，过程都是九死一生。”

“周智疯了么？他有必要这么拼？”张靖担忧道。

“他的心远比我们所认为的还要强大得多。”

王旭叹息着摇摇头。

“我读懂他的做法时，已经太晚，无力阻止他，如今能做的只有配合，而且他选择的也是信任，他相信我们的能力和品行，用行动来给我们线索是在告诉我们，他已经拼尽一切，余者都交给我们，逼我们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他向来就是这种混蛋。”张靖苦笑。

“行！不多说，你先去，嗯……顺便找一个合适的死人！”

“找死人做什么？”

“难道你希望行刺之后，我就真的把你砍了？”

“得！当我没说！”

张靖迅速转身走向帐门，但即将走出营帐时，他陡然驻足回望。

“此次西征……我岂不是又白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