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二一二年三月二十四日上午,数十凉州铁骑飞驰闯入汉阳郡府冀县,沿途横冲直撞,惊得街上百姓鸡飞狗跳,直到抵达太守府门外才停下脚步。
“什么?你再说一遍?”
太守府议事厅内,马义惊声怒问,满脸难以置信地盯着堂下的传令将士。
传报小将浑身轻颤,惶急地抬头回说:“街亭失守,北宫伯玉将军阵亡,荀参军和苏将军先后逃向安定,生死不明。”
再次得到确认,马义只觉双眼一黑,不由自主地连退数步,险些一头栽倒。
“你……你把详情报来。”
“昨日午时,楚军突然同时对街亭的各处隘口发起强攻,前后共计七轮,猛烈至极,堪称开战以来最凶狠的一次,甚至连赵云和陈到两员楚军大将都亲自披甲上阵,直至夜里也不停歇,幸好荀参军和苏将军他们指挥得当,再加将士们英勇奋战,方才能勉力抵挡。”
“既然如此,街亭为什么会失守?”马义急问。
“回禀少主,楚军发起的第七波攻势被击退之后,许久都没有再发起进攻,众将士便认为他们业已疲惫,暂时不会再发动攻势,因而安排部分将士回营休息,哪想楚军违背常理,突然在深夜又发起猛烈进攻,而且是集中兵力猛扑右路。
是时苏将军位于街亭前沿的中路大寨,北宫伯玉将军坐镇左侧隘口,荀参军则在右翼隘口,彼此相隔数里,而且我们的兵马在楚军的前面七轮攻势里大幅分散,荀参军坐镇的右翼隘口兵少将寡,急欲从街亭主营调兵到右路增援,可少主曾严令三块兵符合一方能调兵。
荀参军迫于无奈,只能亲自赶回中路大营,没想会在半途被埋伏好的小股楚军精锐拦截,闻讯的北宫伯玉顾不得少主的严令,强行调遣左路兵马出阵接应,又被早有准备的赵云和陈到率亲卫袭击,北宫伯玉将军交战不过数合便……便饮恨当场!”
传报小将眼角含泪,显得非常痛苦。
“苏则将军发现形势失控,立时唤醒睡梦中的主营铁骑出击,顺利迫退敌将赵云和陈到,且救出了荀参军,但楚国主力此时已攻破右翼隘口,大量部曲正在深入我军后方实施合围,试图前后夹击,苏则将军来不及调动分散的兵马,唯有令中路先行撤退,而后不久,街亭各部大寨便先后沦陷。”
“我的错?竟是我的错?”马义茫然失措,完全陷入精神恍惚的状态。
此番他把兵权三分,使得街亭防线出现三位能人指挥,事事需要协商,应变缓慢,各有想法,堪称造成战败的直接原因,而楚军先是发起全面进攻,迫使街亭的守军分散,然后又集中兵力攻右翼,正好能促使兵权三分的劣势无限放大。
事实上。
早前马义也考虑过兵权三分会导致将军在临阵时处处受制,但他有更大的顾虑,因为在他心里,北宫伯玉和荀谌都不能完全信任。
北宫伯玉虽然很会打仗,但性子善变,本是贪恋权势又私心颇重的人,而荀谌虽不似北宫伯玉,但在马义的感觉里,他也是行为非常古怪的人。
往常马义把他们放到麾下出谋划策,处理些军政事务,倒是颇为安心,但使其领军出征,马义就很不放心,可凉州军缺统帅,面对强大的楚国,他不得不启用两人,最终便想出兵符三分的下策,试图以苏则为首,再由北宫伯玉和荀谌互相牵制。
俗话说千里之堤溃于蚁穴,马义怎么都没想到,唯有的蚁穴会刚好被楚军发现,以至造成最后的惨败,他跌坐在帅位怔怔出神,明显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许久。
他似乎想到什么,眼神渐渐泛起疑惑,直至冒起愤怒的火焰。
“不对!不是这个原因!”
他把拳头握得啪啪作响。
“纵观楚军的布署,似乎对虎符三分的事了如指掌,对凉州军的布署也了如指掌,为什么……虎符三分的事只有苏则、北宫伯玉和荀谌知道,其余将士仅仅是认符不认人,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
马义猛然抬头看向堂下的传报小将。
“谁派你来传报的?苏则还是荀谌?”
“是苏将军!前后话语都是苏将军亲口嘱托,早前荀参军和苏将军各率一部兵马溃逃,而苏将军嘱咐属下来传信时,已是在败逃的路上,他要求属下照实讲述,说是少主自会明白。”
“荀谌!”
马义瞬时咬紧牙根,神色显得非常痛苦。
“我以国士之礼待你,你何故要如此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