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若清亲手摆好贡品,拉着萧景睿郑重其事地行礼。一旁的萧景睿早已经没了来时的紧张,心中剩下的唯有敬意和悲凉。顾家满门忠烈,换来的是帝王的猜忌,倘若他是顾远山,此刻已然提刀杀进宫中。但也许,萧奕正是因为忌惮顾家军拥有这样的实力,才会眼睁睁地看着顾家军全军覆没。
狡兔死,走狗烹。古往至今,皆是如此。萧景睿明白这个道理,顾远山更明白。
他静静地站在坟前,看着跪在前方的顾若清和萧景睿。皇帝之所以要将顾若清嫁给萧景睿,打的是什么主意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心疼若清却无能为力,只期盼他的若清千万不要动了真情将自己搭进去。如今这局面,他可谓是心情复杂。既为若清高兴,可也为若清担忧。萧景睿势必是要争一争那个位置的,可当他登上那九五至尊之位之后,还会甘愿守着顾若清一人吗?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何况后宫与朝正从来都是千丝万缕的联系。纵使有时候无关情爱,只谈利益,若清到了那个时候也能坦然接受吗?
前面的萧景睿哪知道顾远山心中所想,他跟着顾若清行礼。看着面前三块墓碑,顾若清似乎还有话要说,她站起身,又在萧景睿有些惊奇的目光中直接席地而坐。
“娘亲,这是景睿,是我的夫君。”顾若清笑了笑,伸出手拍了拍自己旁边的空地。萧景睿站起身,学着顾若清的样子,毫无形象可言地坐在了地上。
“父亲,母亲,叔叔。”纵使坐姿十分放松,萧景睿还是十分规矩地唤了一声。
顾远山看着他们这举动,刚才心头那丝担忧不知道为何被压了下去。来日的事情没有人能说得准,人能把握的都只有当下罢了,既然如此,他何必要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情担忧呢?想到这里,他与梁叔对视一眼,接着便顺着山道转身离去。只剩下顾若清拉着萧景睿坐在墓碑面前,像一个小话唠一样喋喋不休,诉说着自己最近的经历。
“若清小姐如今这个样子,夫人看见了,定然开心。”梁叔跟在顾远山的后面,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夫人和将军战死的时候,若清小姐才十二岁。太子是个好夫婿,夫人和将军倘若有在天之灵,也能觉得心中安慰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这世上最难测的便是人心。”顾远山嘴上这么说着,可是心中何尝不是最希望萧景睿能永远爱护敬重若清?倘若不能,他这把老骨头也要拼尽全力为若清打算打算了。
“顾季同那边怎么样了?”顾远山低声问道。
梁叔看了周围一眼,也跟着压低声音道,“季同少爷守在西北那边,带着那些顾家军的残部。平日都是些不起眼的庄稼汉,私底下则日夜操练。只要您一声令下,他们便可分散混入京城之中。”
“你觉得有多大的把握?”顾远山目光深邃,看着山脚下的那座亭子。亭中此刻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人一袭黑衣,三千青丝被简单地束在脑后,头上一点珠翠也无,与往日华贵的形象大相径庭。
梁叔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有些惊讶,还是顺着顾远山的话回道,“依属下看,仅凭顾家军的残部与京城的巡防营和禁卫军相较,我们一点胜算也没有。”
顾远山点了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