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累吧！”

“是啊！真的很累，母亲。身体累，心更累。朝中的暗流涌动，甚至是后宫的尔虞我诈，都不能让孩儿放心。”

慕紫菀也都清楚，他如今膝下儿女不少，后宫之中，也有重臣之女。

“坐在了皇位上，登上了万人之巅，很多东西，你注定要承受，注定要舍弃。”

楚御琛身心俱疲，只有在母亲面前，他才能彻底放松下来。

“母亲，母亲有后悔过让儿子做皇帝吗？”

“后悔过吧！但后悔，已经没用了，你已经是皇帝了。这个天下，需要你，母亲与你，早就没有退路了。”

“如今才明白，父皇当年有多难。天下如今这般安定，全因父皇当年一统天下，之后励精图治，开创太平盛世。孩儿接手时，这已经是一个富足强盛的国家，孩儿所做的，比起父皇来说，真的太少了。”

慕紫菀明白他的意思，“你父皇，的确是个好皇帝。”

“那母亲，可曾原谅了父皇了？”

“原不原谅，已经不值得去说了。母亲，已经放下了过去，放过了自己。”

楚御琛继续说道：“父皇离开皇宫之前，给孩儿留过一道遗诏。”

“什么遗诏？”

“父皇想与母亲将来合葬。”

慕紫菀愣了片刻，说道：“他疯了不成？”

“父皇生前不能与母亲生同寝，死后也想与母亲死同穴。”

慕紫菀问道：“你答应了他？”

“这是父皇的遗诏。”

“哼！我死后，一了百了，什么都不知道了，葬在何处不行？”

“母亲这是答应了？”

“答不答应的，也不是我自己说了算。连我的儿子，我自己生的儿子，如今我都看不透了。”

“母亲这是在怪孩儿吗？”

慕紫菀笑道：“母亲不是在怪你，要怪就怪，你已经是帝王了，帝王的所作所为，皆是为了自己的江山社稷。”

“楚君迁的遗诏，你作为人子，臣子，皆不可违背。你母亲我，身后之事，自己终究是说了不算。”

“母亲！孩儿……”

“罢了！你出来的时辰不短了，该回去了。”

楚御琛起身，跪在她面前，拜了三拜。“孩儿对不起母亲。”

“走吧！”

五年后，慕紫菀在雪园离世。

楚御琛得到消息后，悲痛万分。

但之后过了没多久，便下旨，将圣懿皇后的棺椁迁回上京，与先帝高祖皇帝合葬。

慕紫菀的尸首，终究还是与楚君迁合葬在了一起。

又过了很多年，楚御琛与沈翎曦也老了，孩子们一天天的长大，但也生出了别的心思。

这一年，沈翎曦走在了他的前面。

未央宫内，沈翎曦躺在床榻上，弥留之际，最想见的人，却并不是自己的丈夫与儿女。

楚御琛握住她的手，沈翎曦的另一只手，却一直在寻别人。嘴里喊道：“父亲，母亲。”

“曦儿。”

“陛下！其实臣妾，一直都想回北境，真的很想很想。”

“臣妾自九岁那年入宫后，这一辈子都被困在了这座深宫里。臣妾其实不想做这个皇后，我想做的一直都是北境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可是我这一生，终究还是被困在了这座宫墙之中。”

楚御琛悲痛万分，“对不起！都是朕，都是朕将你困在这里。”

“我不怪你，我真的不怪你。与陛下结发三十年，相濡以沫了一辈子，我真的很满足。但我还是想做回北境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下辈子我不要做皇后了，也不想再遇见陛下。”

“好！朕什么都答应你，下辈子我们不要再相遇了。”

沈翎曦微微一笑，“多谢陛下！”随后安详的闭上了双眸。

“曦儿，曦儿——”

“母后——”

“皇祖母——”

“皇后娘娘——”

这座宫墙，究竟是困住了多少人。

两年后，楚御琛驾崩，太子楚宗衍继位。皇家，兄弟手足相残再次上演。

楚宗衍与楚宗彻联手，将谋逆的罪臣斩杀，上京城再次太平下来。

梦到这儿，便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