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们最近都在议论三件事:
一是白轩辕终于对位高权重又极得百姓爱戴的沐霁言出手了,功高盖主的下场就是被封府。
沐霁言和柳知月被打入死牢,一众家仆死的死,逃的逃。
但奇怪的是,沐霁言和柳知月被打入死牢的当天夜里,白轩辕就又命人往死牢里送了秋被和许多吃穿用度,二人虽身在死牢,却几乎没吃什么苦头;
二是听宫人们议论,说白轩辕寝居的养元殿偏殿里,突然住进了什么神秘的人物,日日都有宫人进出侍候。
宫里教习众皇子们的一位最好的文讲先生,每日进偏殿,必到入夜才出来,出来时总是一脸惊恐和叹服,神情奇怪极了;
第三件事是让朝臣们最不解又好奇的。
那就是自从丞相下狱的第二天起,每场宣贤殿的朝堂大会上,龙椅旁都会挂起一道厚厚的垂帘,一旁只有太监首领福果和白轩辕最贴身的侍卫驻守着,没人知道那垂帘后有什么。
只是上朝的时候,当众臣言谈三国局势与起战之事时,白轩辕时常会侧身向垂帘,仿佛是在耐心地倾听什么,而后便会向众臣们问出一些他曾经问过的问题。众朝臣虽然心里奇怪,但还是恭恭敬敬地回答。
一连小半年过去了,朝臣们渐渐对这三件怪事失去了兴趣,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三国与日俱危的紧张局势所吸引。
这日,朝臣们依旧为“北离是否该与大楚开战,是否该先行出兵”之事争论不休,却突然有一声大喝从殿外远远传来。
只闻马蹄声急,一个信兵高举着急报,飞奔到宣贤殿前。
北离律法严明规定,唯紧急军情可驰马殿前,非令者斩。
故众臣见此情景,皆心里“咯噔”一声,顿感大事不妙。
果然,灰头土脸的信兵冲进大殿,高声道:
“启禀皇上!大楚二十万大军已过东界辖州沧阙城,十日前夜渡东兮河,此时已向卧龙关逼近!率军之人乃是大楚皇帝南青严!”
这方信兵还没说罢,只听又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奔来,一声“急报”过后,另一个信兵冲进大殿,急禀道:
“启禀皇上,云炎有军六万,五日前已逼近南界辖州!”
朝堂之上,群臣顿时哗然。
大楚国和云炎国突然起兵,一方已越过东境国界线,直逼重关卧龙关,另一方也将踏过南界国境线,此等两国举兵围困之事,实在令人恐慌。
白轩辕皱眉思索片刻,问道:“我北离东界上有二十万守军,楚军怎能悄无声息,不动一兵一卒就过了辖州沧阙城?”
那第一个赶来的信兵赶紧回道:
“回禀皇上,一月前曾有人手执军机密旨现身沧阙城,以两军会盟之名,命守城将领大开城门。见密旨上盖的是皇上的龙玺印,用的是丹鹤朱墨,守城将领便遵旨开了城门,故大楚二十万大军才能不费一兵一卒进入我国边境。”
一个白胡子老臣听罢,惊讶道:“丹鹤朱墨乃是宫中秘制,除了宫里,似乎就只有沐丞相有,老臣隐约记得,那是几年前皇上赐与沐丞相的。”
另一个朝臣接话道:“没错!而且龙玺只有丞相可见,我等朝臣从未见过,必然是沐霁言这个贼人复刻了龙玺,与大楚里应外合,通敌卖国!”
“多亏皇上英明,早早缉拿了沐霁言这个贼人!”
“皇上英明!”
眼见群臣开始将这个巨大的黑锅往沐霁言身上甩,垂帘后的沐之开始坐不住了。
白轩辕看了沐之一眼,然后对百官道:
“众爱卿,当务之急该商讨如何应对大楚与云炎两军。”
一个身形魁梧的武将走上前,道:
“皇上,卧龙关乃我北离东界要关,此关一破,楚兵必直入东原。且楚兵若据守卧龙关,我军反攻极难。所以臣以为应以数量取胜,即日派二十万精兵火速制敌!”
那先前说话的白胡子老臣冷哼一声,道: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敢问司徒大人何以一日之内,凑齐二十万将士一月行军粮草?皇上,老臣以为,和谈方为上策!”
“和谈?我北离泱泱大国,百年强盛,岂可与楚贼和谈?应速派卧龙关守将率兵迎敌!”
“不可!如卧龙关无人驻守,敌人却从侧翼来袭,岂不等于拱手让关!应先与云炎和谈,共击楚贼!”
一个又一个方案被提出,又一个个地被否决。一时间,众说纷纭却莫衷一是,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白轩辕。
大殿内寂静了许久,最后,白轩辕沉声道:“朕决定御驾亲征,出兵东原,迎击楚贼!”
此言一出,殿内立即炸开了锅,众大臣皆坚决反对。
听闻劝阻,白轩辕却生了怒气:
“大楚皇帝南青严战前亲征,朕若是还于深宫相避,前线拼死的战士会作何感想!大楚多年扰我边境百姓不得安宁,此次不仅沿路烧杀,还捣毁了太妃陵墓!这一仗不得不打!至于云炎,以和谈为先,若不成!朕也一并出兵迎敌!朕意已决!”
白轩辕洪亮的声音中透着震慑人心的威严,坚决出兵维护国土之举,颇有三败敌寇的气概。
沐之忍不住在心中暗暗赞叹,却对他提出的出战之策不甚认同。
那白胡子老臣又继续发言道:“皇上,卧龙关外对峙许久,想必大楚也是有所顾忌而不敢开战,所以臣以为应以和谈为主!”
一见白轩辕要御驾亲征,原先赞同出战的大臣们也纷纷改了风向,道:
“臣以为林大人所言甚是。边境动乱,百姓不得安宁,一旦硝烟四起,便要消耗国库,百害无一利!所以这仗不能打,最好能先稳住楚军,再与之和谈!”
此时,那身形魁梧的武将忍不住上前道:
“几位大人怎如此胆怯!大楚屡屡侵犯边境,只有狠狠地打一仗,让那楚国小儿尝尝我司徒长刀的滋味,他们才知道我们北离不是好惹的!”
听闻这般豪言,沐之十分想看看那武将长什么模样。
只可惜这位骁勇的司徒将军口才实在不怎么样,立马就被那一群主和的老夫子们说的哑口无言。
“司徒将军,老夫问你,如若起兵,你打仗打痛快了,可百姓们却流离失所。加之国库空虚,百田荒废,北离将数十年都无法兴盛如昔!司徒将军未免太自私!”
“你!我打仗哪里是为自己痛快!我......”那司徒将军话没说完,就立刻又被打断。
“依老臣所见,司徒大人怕是空有匹夫之勇,上战场杀几个兵还行,但这些关系到国家命脉与百姓生计的大事,司徒大人还是莫要操心了吧!”
“林琛你!”那司徒将军被一群老臣呛得节节败退,气得面色涨红却不知如何出言回击,只得强压着怒气向白轩辕抱拳道:
“皇上!微臣主战!绝无私心!臣认为,与大楚这一战一定要打!否则我北离国威何在!和谈和谈!一步退让便是步步退让!!”
白轩辕一言不发地坐在龙椅上,看着底下朝臣们吵成一锅粥。但沐之知道,他是主战的。
朝中年老怕事的重臣们纷纷主和,入仕不久的官员自然不敢反驳,剩下的则是一群和稀泥的,像司徒将军这样中年力强又坚决主战的没有几个。
只可惜,纵使白轩辕再有主战之心,也挡不住这些个倚老卖老的几朝元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