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蛊葬墓林后,沐之等人在翁丁古寨中休整了两天。
直到洪错喝水的时候嘴里不再有恶臭淤泥味,众人才准备启程。
这趟蛊葬墓林之旅总算没有白来,虽然没能找到无尘心法,沐之也仍旧难以参破老和尚的佛教真言,但至少找到了三枚无尘草的种子。
只需一年,待无尘草长成生露,她就能在丝毫不损蛊力的情况下,和正常人一样活着了。
寨子外面,玉弘蝶忙着指挥玉家的弟子们打点行李,阮轼蹲在堂屋外研究翁丁人的养蛊罐子。
洪错则被迫给一群正玩老鹰抓小鸡的孩子们充当鸡妈妈,司马云沚流连在正堂门外,望着柱子上雕刻的翁丁古文琢磨。
沐之抱着银匣子,眼神游离地坐在屋里面傻笑个不停,几次都让玉弘蝶怀疑她是不是在蛊葬墓林里中了什么蛊毒,变得智障疯傻了。
趁着没人留意的时候,玉弘蝶走到沐之身边,在她腰上狠狠地拧了一把,低声骂道:
“你和那傻子在蛊葬墓林里干什么了?怎么他一从蛊葬墓林里出来就嚷嚷说今后你会好好宠幸他了?恩?”
“嘿嘿......”沐之傻笑两声,将思绪从她和白慕容的“未来正常生活”的想象中收回。
她看了看玉弘蝶,脑中将他方才说的话又过了一遍,却觉得这话不该由玉弘蝶来说,倒像是白慕容的口气。
“阿玉,我八哥呢?都准备启程了,怎么不见他人呢?”她问到。
玉弘蝶立刻命令玉家弟子前去寻白慕容。
一刻之后,只见前去打探的玉家弟子急吼吼地飞奔了回来,一脸春光地回禀道:
“那个......八殿下在后山的湖边,和一个翁丁女子......那啥呢......”
“什么‘那啥’?”沐之愣住。
“就是......亲热呢......”
沐之半信半疑,但脸色已经阴沉下来。
等沐之提着斩金乌冲到后山湖边的时候,顿时感觉犹如五雷轰顶。
只见白慕容坐在湖边,怀里搂着一个翁丁女子,两人亲密相拥,肩并着肩,头靠着头。
“阿慕,你瞧湖里的两条鱼儿,是不是很像我们?”那翁丁女子柔声细语地说到。
白慕容将那翁丁女子搂紧两分,指着天上烈日当空,柔声道:
“是呢,很像我们——你看那天上的星星,也很像我们——你再瞧那月亮,就如你的脸一样美丽。”
翁丁女子听罢,娇羞地红了脸,将头埋进白慕容胸口。
白慕容却不许,只双手捧着她的脸,柔情似水道:
“不要躲,我喜欢看着你,一刻看不到你,我就心痛不已......你的眼睛比星星还要美丽......”
“阿慕......”女子眼波颤动,旖旎娇嗔一声。
白慕容望着她的脸,情动不已,却硬是想不起眼前爱人叫什么名字,越想头越痛,只得暂且不去想,一把抱住了那女子,在她头顶落下一吻。
见此情景,沐之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冲到了头顶,她提着斩金乌的手微微颤抖,刀身竟发出危险的嗡嗡颤鸣声。
感觉到她周身内力和蛊力已如龙卷风一般狂啸,玉弘蝶悄悄躲到了十步之外,心中开始暗暗为白慕容祈祷,同时悄声对玉家弟子吩咐:
“赶快召集翁丁古寨里所有治跌打损伤的大夫,叫他们带好止血救命的药材,快去!”
沐之深吸一口气,语调充满阴森杀意:
“八哥......你在干什么?”
白慕容只感觉后背一寒,忍不住打了个颤栗。
他扭头,这才瞧见不远处乌泱泱站了一群人。
沐之提着斩金乌站在最前面,看向他的双眼似要喷火。
玉弘蝶则和一众玉家弟子躲得老远,玉弘蝶正用十分同情的眼神看着他。
“你回来了?”他欣喜叫到,说罢便牵起身旁翁丁女子的手,走到沐之面前。
沐之盯着二人紧紧相握的手,恨不能用眼神在上面剜个血洞出来。
白慕容指着沐之,眼神温柔地对那翁丁女子道:“这是我弟弟白夙沙。”
那翁丁女子娇羞地红着脸,学着北离女子的样子行了一屈膝礼,扭捏地对着沐之道:“见过小叔子。”
“......”沐之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她压住声音里的狂怒,对白慕容道:“八哥,你过来,我们聊聊......”
似乎是感觉到她周身的杀意,白慕容往翁丁女子身后缩了一下,眼神闪躲地看着沐之道:
“我不,我要和我心爱的姑娘在一起,一刻也不能分离......”
“......”沐之强压下喉头的腥甜,生生将一口血咽了回去。
她挤出一个比鬼还阴森恐怖的假笑,对那翁丁女子道:
“你先回避下,我有事要同八哥说…”
翁丁女子只好与白慕容眼神交融了好一会,才恋恋不舍地离去,白慕容则难过得快要哭出来了。
“白、慕、容!!”沐之森然叫到,一把攥住白慕容的手腕,捏得他骨头咯咯直响。
不远处,玉弘蝶不忍地闭上了眼睛,耳中只听到沐之拳风凌厉,喉间发出野兽般愤怒低吼,白慕容惨叫哀嚎不停,还带着几声凄厉的哭号。
因着白慕容的事,众人又在翁丁古寨停留了三天,一直到白慕容身上的情蛊被解,那翁丁女子被寨主狠狠责罚了一番,而白慕容也能稍稍从肿胀的眼缝里看见沐之了,众人才打点启程。
来时一路欢声笑语,回程时,沐之只埋着头匆匆赶路,脸色像是吃了鬼一样可怕,吓得洪错连大气都不敢喘,几次路过草蜘蛛和鼍水潭的时候都硬生生忍住了。
白慕容也不敢多言,只能一路捂着肿得老高的腮帮子,委屈地撇着嘴,眼泪汪汪地跟在沐之后头。
他也是受害者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那胆大的翁丁女子下了情蛊,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莫名其妙挨了一顿暴揍,他也很委屈啊。
玉弘蝶作手势比哑语安慰他道:“算啦,夙沙现在在气头上,让她先冷静两日吧——再说了,就算你是被下蛊,但抱也抱了,亲也亲了,她不把你抱那女子的手砍下来,已经是她疼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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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之等人抵达易兰幽城时,大巡的船队已在离岸百里的水域旋游了多日。
沐之照例在大巡船队的簇拥下登岸,受万民欢迎,官员叩拜,用了几日时间,细细过问了易兰幽城的大小事宜和民生情况。
易兰幽城地处北离的西南部,四季如春,气候宜人,繁花不败,非常宜居,故而在当初戟墨誓死要跟随沐之后,沐之就托七藏将戟墨的爷爷戟良移居到了此处。
一别三年,若不是此次东宫大巡,沐之特意经过此处,只怕戟墨和戟良还要祖孙分离数年。
而戟祥更是因为曾为东河驻军而失去音讯的缘故,已有近十年未见戟良了。
祖孙三人一见面,立刻抱作一团先痛哭了一通,倾诉了一番思念。
随后在沐之的特许下,戟墨身着宫内一等女官服,乘坐轻纱轿;戟祥身穿正将铠甲,牵一匹阿哈尔捷金马,载着戟良,领百名禁军仪仗,在离宅院不远的官道上,迎接亲自前来探访戟良的太子大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