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一下午,“大狼狗”等五人一直关在屋子里,用非常小的声音谈话。
沐之以各种“添茶”“换被子”“提供新枕头”的名义进去,企图探听点什么,但五人皆闭嘴不谈,非等到她离开后,才关上门重新开始说话。
沐之心中抓狂:他奶奶的,这不是叫我抓心挠肝好奇死吗?这“大狼狗”到底是不是先太子?该怎么样才能让他相信我是铁粉,而不是什么探子奸细呢?
估计是这半年来的日子太无聊了,她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总觉得日子又普通又没劲。眼下这“大狼狗”实在是唯一能勾起她所有乐趣的事。
在第六次以添茶为借口进屋后,在“螳螂精”不耐烦到极点的眼神中,沐之退出屋门,关门离去,片刻后又猫手猫脚地回到屋门前,将耳朵贴在门板上。
她努力去听,还真让她听清了不少。
只听那“螳螂精”说道:“他们人不多,八十高手。但我们只有四个人。”
沉默了一会儿,大狼狗冰冷的声音道:“我们有五个。”
“螳螂精”惊声道:“公子您要亲自出面?那太危险了!”
另外一个护卫道:“是啊,此战凶多吉少,一人要对敌二十人,我们胜算太低,您万万不可亲自冒险!”
第三个护卫道:“不如等援兵到了再动手?”
“不可。”“大狼狗”的声音很坚决。
第四个护卫道:“唉,不能再等了,必须尽快动手。否则他们一转移新地点,我们又得费许多时候才能再查到。”
“螳螂精”道:“是,必须尽早动手。不过该怎么办呢,他们帐篷在郊外,视野开阔难以接近,且八十高手呈四面八方之势护卫,怎么才能攻进去?”
笨呐!强攻不行就智取啊!沐之心里头插嘴说到,却听屋子里突然没了声音。
她好奇得很,便吮湿了小手指,在窗户纸上偷偷戳开一个小洞,往屋子里看去,心里忍不住骂了自己一句“你这客栈老板真变态!不亚于那些弄针孔摄像头的!”
她往小洞里看去,却只看到一个黑黑又亮晶晶的东西。
她正好奇,却见那黑黑亮晶晶的东西眨了眨,她吓得“妈呀”一声大叫,下意识一拳朝那眼睛狠狠打过去。
“哎呦——”门后传来“螳螂精”的惨叫。
门立刻被打开,只见“螳螂精”捂着眼睛倒在地上,一旁三个护卫一脸警戒,那“大狼狗”则坐在桌边,满脸寒霜地看着沐之。
沐之尴尬地笑了两声,立马被一个护卫揪住后领子,拽进了屋。
屋门再次关上,“螳螂精”捂着一只眼睛,用另一只眼睛恼怒地瞪着沐之,直接抽出剑横在沐之脖子上,低声喝道:
“说!你到底是谁派来的?方才偷听到多少?”
剑身冰凉,搭在沐之脖子上,冰得她忍不住直缩脖子。
“枭木。”“大狼狗”出声,“螳螂精”立刻收回了剑。
沐之摸摸脖子,瞥了“螳螂精”一眼,“螳螂精,原来你叫枭木啊。”
不等枭木发火,沐之赶紧对“大狼狗”道:“我不是谁派来的,真是只是因为很仰慕你,所以想给你帮帮忙来着。”
“大狼狗”用审视的眼光看着沐之,“帮忙?”
“我听到你们说什么对方身处郊外,八十高手呈包围护卫,难以攻入——我有个点子也许可以帮忙。”沐之说到。
枭木一只眼睛已经红肿,皱眉道:“你个炒米粉的姑娘家能有什么好点子?况且你知道我们要干什么吗?”
“你们肯定是去杀人啊,难不成去旅游啊?”沐之理直气壮,“英雄不问出处,我怎么就不能有好点子了?”
她说完心里道:说出来怕吓死你们!我在部队当参谋的时候,你们都已经成化石了!
“大狼狗”好似突然生了两分兴趣,“说来听听。”
沐之朝枭木和另外三个护卫勾勾手指,几人不情不愿地凑过来。她才道:
“强攻不可那就智取,四个人是肯定打不过八十个人的,所以必须调虎离山。叫你们中轻功最好的那人于夜色中策马而行,假装有百人之多,吸引对方主力前去应战,剩下三个人再去帐中进攻主要目标。按一般人数配比来说,对方大约会留守五到十个人,三打十总好过四打八十,成功的可能性就大多了。”
“说得轻巧,叫轻功最好的人假装百人,怎么假装?且郊外视野开阔,一眼就会被看穿。”枭木说到。
沐之得意挑眉,“螳螂精,你听说过口技吗?”
枭木一愣,但沐之看见,那“大狼狗”的眼神突然一亮,明显是已经明白了她的计谋最危险也是最精妙之处、
不愧是首脑人物,脑子反应就是快!她心中对“大狼狗”一阵赞叹,继续道:
“‘京中有善口技者,会宾客大宴会’,能做狗吠,婴啼,鼠动,火起,百千人大呼,百千儿哭,然‘一人、一桌、一椅、一扇、一抚尺而已’。
黑暗之中,一个口技先生绝对抵得过一支百人队伍。我们要做的就是选好一个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在没有任何月光和星光——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行动。对方既然住在郊外,必然避人行动,不敢大点烛火,便不可能看清黑暗中到底有多少人。”
“枭木,你轻功最好,便担任此调虎离山之任。再身扛三支大旗,不断挥舞,叫戏更逼真些。”“大狼狗”补充说到。
“对对对!再去打制一个大铜喇叭,叫口技先生用,这样声音才更响更逼真!”沐之越说越兴奋,“等螳螂精引开主力,我们便潜入主帐篷拿人,三人进攻,一人放哨!”
她说完,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枭木开口道:
“什么叫‘我们’?难不成你还想和我们一起去杀人?寻常女子若是听见我们这番商议,早就吓得花容失色了,你这姑娘倒奇怪,比我们还激动。”
沐之一愣,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听见这种“刺杀”之类的,就从心底里觉得兴奋,特别想参与。
“我是真仰慕你,白夙......太子殿下,所以能不能也叫我入伙啊?”沐之两手合十,祈求地看着“大狼狗”。
“大狼狗”没有作声,只举杯喝茶。沐之看得出他在考虑,赶忙又道:“我会近身搏击,会野外生存,而且我是女子,非常适合装扮潜伏成探子和放哨。”
见枭木一脸“我看你不装扮都像个探子”的表情,沐之又补充了一句:
“我至少比你们几个大男人更像适合做探子和放哨吧?你瞧你们几个人,吃个米粉都引得食客们窃窃私语,实在引人注目。”
这次连枭木都不作声了,也在皱眉思索。
“若你能找到三个口技先生,我便准你加入。”“大狼狗”突然说到。
“好!一言为定!”
那茶肆里的说书先生不就是现成的,且哪个说书先生还不认识几个同行?
沐之已经摩拳擦掌按捺不住了,高兴地一拍桌子道:
“就这么定了!今后这里就是咱们的老巢,不对,窝点,也不对——总之咱就在此碰头议事,等月黑之日便行动!”
众人又是一番商讨,敲定了各种细节。
虽然那白衣公子自称“高羽”,说是得皇命来此绞杀大楚国奸细,但沐之还是觉得他很有可能就是白夙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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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沐之一共找到三位说书先生,枭木也打制好了三个又薄又轻巧的铜喇叭。
众人在小花米粉馆后院收拾妥当,准备上马车的时候,枭木拿出了几根黑布条,要求沐之和几位说书先生必须蒙着眼睛,说是事关朝廷机密,不可泄露路线。
沐之其实很想在路上看看古代的山水风景,毕竟来归期城半年多了,她一次都没出过城。但她更想随高羽一起去剿灭敌国刺客,便老老实实蒙了眼睛。
两个护卫带着说书先生坐一辆马车,沐之与高羽同乘一车,枭木和另一个护卫在马车外驾马。
沐之被蒙着眼睛,眼中一片黑暗,便想同高羽搭话:
“高公子,你今年多大了?哪里人?现任什么官职,月俸多少?”
没有得到回应,她又叫了一声:“高公子?”
依然没有得到回应。
“出马车了吗?”她自言自语,凭感觉俯身伸手去摸,却立马摸到一处瓷实又带点软的地方,最外面一层似乎是布料,和马车上的锦榻一个材质。
她摸一摸,再捏一捏,还是没判断出来那是什么,却听高羽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