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初冬的时候,一连下过两场雪,皇宫四处已白茫茫一片。
沐之和南高翎陪着大嗷打雪仗,沐之一会儿偷偷将雪球塞进南高翎后衣领子,冰得他直打哆嗦,一会儿又抱着大嗷在雪地里打滚,玩得不亦乐乎。
沐之和南高翎将雪堆在一处,捏捏滚滚出四个大小不一的圆球,叠在一起堆出了两个雪人。
“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沐之打量了会儿雪人,而后拔下大嗷身上四撮毛发,团成一小团,塞在了雪人脸上,充作眼睛,“这样好些了,但还是少点——江铃,去拿两根胡萝卜来。”
沐之将两根胡萝卜分别安插在雪人脸上作鼻子,雪人瞬间看着有了些生气。
南高翎从后面拥抱着沐之,“哪个是我,哪个是你?”
沐之指指那个胖一些的雪人,道:“这个是你,那个好看些的才是我。”而后对江铃道:“去拿纸笔来,我写上名字,便可分得清了。”
待江铃走远,南高翎将其中一个雪人的鼻子拔下来,插在了肚子下部的位置,道:“何必呢,这样不就分得清了。”
沐之愣了一下,随即红着脸去捶南高翎,“流氓!色鬼!”
南高翎哈哈大笑着将她捉进怀里,捧着她已冻得通红的手使劲呵气,心疼地捂了好一阵。
看着沐之黑发雪肤,那四周白茫茫的雪都不及她玉肤细腻,南高翎忍不住吻了上去。
沐之喜欢这种感觉,站在冰天雪地的洁白里,和最心爱的人亲吻。
南高翎总喜欢吻她,和夜里充满情欲的吻不同,他大多数时候只是细细地去品尝她柔软的唇舌,带着温柔和疼惜,反倒能吻得她满心甜蜜。
江铃拿了纸笔过来,老远就看见那二人又粘在了一起,便不敢再靠近。
院子里,立风一直跪在一旁侍候,冬风穿过他腰间的埙,发出低低的呜咽悲鸣。
大嗷抖落一身雪,走到立风身旁卧下。它看看低头垂手而跪的立风,又看看正沉醉拥吻的南高翎和沐之,最后走到那两个雪人面前,抬起虎爪,一爪打断了南高翎的那个雪人。
雪人的脑袋骨碌碌地滚到沐之脚边,沐之和南高翎才终于停下绵长的拥吻。
南高翎诧异地踢了踢雪人的脑袋,沐之不禁大笑:“哈哈哈——大嗷吃醋了,谁叫你敢在它面前占我便宜——哈哈”
沐之扑向大嗷,将那毛绒绒的大脑袋抱进怀里,大嗷却用力挣脱开,不满地朝沐之呜呜了一声。
南高翎挑眉,“大嗷只怕不是吃醋,是伤心了吧?”他说罢故意上前搂住沐之,当着大嗷的面狠狠地亲了沐之一口,果然,大嗷气得不停地甩脑袋,直拿大鼻孔朝南高翎喷气。
“我偏亲!”南高翎一口一口亲向沐之,每亲一下,大嗷便生气地跺跺虎爪。
沐之笑着推开南高翎,“好啦!别示威啦!连大嗷的醋你都吃!”
南高翎搂住沐之的腰,坏笑道:“吃啊,为什么不吃?我吃醋,你便得吃我——今晚上你休想跑——”
“混蛋!”沐之笑骂一声,羞得赶紧捂住了脸。
南高翎则搂住她笑道:“看来我们夫妻生活还是太少了,才叫你仍旧这么害羞——江铃——去取两本春宫图来呜呜——”
沐之急得一把捂住南高翎的嘴,“是不是非叫天下人都知道咱俩榻上那点事儿?你个流氓混蛋!”
南高翎索性去吻她手心,声音含糊道:“天下夫妻皆如此,有什么好害羞的。”
她手心被他吻得痒痒,便去挠他咯吱窝,两个人又抱做一团闹起来,在雪地上滚来滚去,一会儿嬉闹一会儿又接吻。
大嗷气得围着二人团团转,见怎么也分不开二人,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南高翎脸上,不叫他再去吻沐之。
南高翎原本仰躺在地上,只觉得眼前一黑,一个金黄色的重物压在了脸上,一股骚臭味立刻钻进鼻子。
“哈哈哈哈哈哈——大嗷好样的!”沐之笑得前仰后合,南高翎挣扎了半天才从大嗷屁股下逃脱,揪着大嗷的耳朵威胁道:“小畜生,你再敢这么对我,我便叫御厨把你熬成虎骨汤!”
看着南高翎那分明玩笑,却还是带着几分阴狠的眼神,大嗷畏惧地躲开他的手,跑到了沐之身后,喉咙里呜呜咽咽的,像是在像沐之诉苦求助。
南高翎气得直骂:“沐之,你曾说你那个时空有一种女人,叫什么绿茶是吗?我看大嗷就是头绿茶虎!”
“哈哈哈哈哈——”沐之笑趴在大嗷身上。
二人一直闹到晚膳时分,沐之玩累了,趴在一旁的榻上不想动弹,南高翎便将饭菜一点点喂给她吃。晚膳有沐之爱吃的红烧鱼,他便将鱼腹夹起,一点点剥给她吃。
关于沐之的事,只要南高翎在,他便从不肯旁人插手,大到泡澡洗发,小到穿衣穿鞋,他总是像照顾一个孩子一样照顾沐之,屡屡让沐之哀叹:“唉,我好像四肢都退化了——这样下去,只怕上恭桶都得你抱着我去了——”
南高翎在她脑门上弹了个轻轻的暴栗,笑道:“又不是没去过。”
沐之随即想起,有一次她睡到半夜被尿憋醒了,却又困得懒得动弹,南高翎便抱着她去恭房,将她放坐到恭桶上,耐心地等着她方便完了,才又抱她回到榻上,连手都是他帮她擦洗的。
沐之撑起头,晃悠着双脚,看着南高翎细心地为她挑去鱼刺,忍不住摸了摸他白皙的脸,道:“高羽,我好幸福呀——”
南高翎将一块挑好的鱼肉送进她嘴里,就势吻了吻她的额头,“我也是。”
沐之正眉开眼笑地在榻上打滚,满心甜蜜得紧,却见南高翎又靠近她耳边,低声道:“那等晚上就寝了,也叫我幸福幸福如何?”
她立马反应过来,羞得两颊绯红,爬下榻就往外跑,“休想!看你抓不抓得着我!”
南高翎好整以暇地放下碗筷,故意撸了撸袖子,挑眉坏笑:“好啊,今日我若是抓到你,必将你就地正法——”
沐之吓得跑出殿门,江铃赶紧抓起披风跟上去,却被脚下的冰雪滑了一跤,等她爬起来的时候,沐之早溜出宫门跑没影了。南高翎则两步轻功飞起,越过了宫院的大门,朝沐之追去。
很快,江铃便听见了沐之的嬉笑声。
沐之一路朝前跑,一路都有侍卫给南高翎指路,南高翎便不紧不慢地跟在她后头。
沐之只得避开所有侍卫的视线,往最黑最偏远的地方跑去。
经过一处宫院,沐之悄悄开门进去,躲进了干枯的浅井里,屏住了呼吸。
南高翎推门走进宫院,四顾一圈却不见沐之,仔细听了听,也并未听见沐之的呼吸声。
沐之偷偷扒出井沿,看着南高翎那疑惑茫然的神色,乐得她差点笑出声。
她重新缩回枯井里,听见南高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她正想从井里爬出来,却有一双有力的手抱住了她。
以为是南高翎故意去而复返地逗趣她,她笑着扑进那双手的怀抱,在那脸上“吧唧”亲了一口,随后愣住,“立风?”
立风将沐之放在地上,缓缓松开手,静静地看着她。
沐之尴尬地咧咧嘴,心想误亲的只是个小太监,南高翎应该不会生气吧。
“高羽走了吗?”她问。
立风道:“已经走远了。”
“哦。”她应了一身声,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感觉这立风似乎长高了许多,她仔细一看才发现,先前立风一直恭敬地弯着腰,此时却舒展腰身,站得笔直,完全不似平时那恭敬谦卑的样子,竟隐隐有种......高高在上的气度。
她很少见哪个宫人敢在她面前站得这么直,当然了,她原本也不在意这些。
“娘娘要回养元殿了吗?”立风问到。
沐之还想让南高翎再着急会儿,便道:“先不回了,四处走走吧,这是哪里,怎么如此冷僻?”
立风指了指宫门上已被枯萎的藤蔓缠绕得看不见字的牌匾,道:“月央宫,从前白慕容住的宫宇。”
她好奇地打量着荒废的宫殿,鬼使神差地推开了沉重的宫门。
已是寒冬时节,院子里长满了一人多高的枯黄野草,覆满了一尺高的白雪。只见一大片空地上隐约有烧焦的树木残余,宫殿都还是烧毁了些许的残缺模样。
“里面有很好看的地方,要去吗?”立风走在前面,回头对沐之说到,手里还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沐之觉得立风语气活脱脱像个诱拐少女的人贩子,但想想在这皇宫里没人敢拿她怎么样,人人都怕南高翎,她便随立风继续往荒芜深处走。
穿过野草丛,绕过废弃的宫殿,只见后院的雪地上立着一株细弱的犀梅树,树干只有手腕粗,却开满了灵动洁白的犀梅花。
她忍不住走进犀梅树,对着花朵深吸一口气,只觉一种前所未无的美好香气充斥了整个身体。
“喜欢吗?”立风问。
沐之觉得立风今日说话很没有规矩,她细细打量他,却见他从头到脚都十分普通,瘦瘦高高的,穿着太监宫衣。只是那双眼睛非常奇怪,十分深情款款,从容得不像是一个小太监该有的眼神。
立风注视着她,又问:“喜欢这犀梅吗?”
她摸摸犀梅那又薄又白的花瓣,眼神黯然道:“不喜欢,看着叫人伤心。”
良久,立风道:“我再带你去个地方,你也许会喜欢,但不许告诉皇上,可以吗?”
连她是魂穿而来的这件事她都告诉南高翎了,她实在没有任何秘密瞒着南高翎。她总觉得做一件不许告诉南高翎的事很不好,但又莫名觉得很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