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璃君的三岁生辰宴会喧闹了整整一天,到了傍晚时,沐之已累得浑身酸痛,胳膊都抬不起来,南璃君却还劲头十足地在宫院里疯跑,一会儿上树,一会跳池塘。
南高翎与几名官员议罢事,走进宫院时,正见沐之歪在凉亭里的躺椅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便笑道:“阿璃还精神着呢,你就先累了吗?”
沐之白了他了一眼,有气无力道:“你女儿身上跟装了永动铁桶火战车似的,估计没有两个时辰是不会消停了——你瞧瞧她身后追着伺候的十几个宫人,已经累瘫三拨了——”
他亲吻她的脸,坐进躺椅,将她的头枕在自己腿上,为她一颗一颗剥葡萄,放进她口中。
阿璃见状,一边大喊“父皇我也要”,一边冲了过来,兴奋地想跳进南高翎怀里,南高翎赶紧一手护住沐之的头,一手捞起阿璃,疼惜地捏捏阿璃的小脸,“父皇给阿璃剥两颗葡萄,阿璃就自己去玩,让母后休息会,好吗?”
阿璃吃葡萄吃得满嘴都是汁水,呜呜咽咽地应了声,随即在沐之脸上亲了一口,又抱住南高翎的脸蹭了蹭,擦干净了口水,才又咯咯笑着跑远了。
沐之无奈地笑笑,只好伸手去替南高翎擦脸上的口水,南高翎就势握住她的手,贴在脸上轻轻摩挲。
晚风清凉,吹动得树叶哗哗作响,沐之的长发被吹得散开来,绕动在南高翎手边。
南高翎与沐之依偎在凉亭下,看着南璃君玩耍得高兴,听得她一阵高过一阵银铃似的笑声,只觉人生富足不过如此。
不过到了夜里,就又到了每日父女二人“反目成仇”的时候了。
一个眼泪巴巴地缩在沐之怀里,奶声奶气的叫着“阿璃怕怕,要和母后睡”,一个则气得腮帮子鼓鼓,枕在沐之腿上不肯挪动,气道:“这是我夫人!必须得和我睡!”
“不!这是我母后!得陪我睡!”
“谁家的夫人不和夫君睡!我是你老子,你得听我的!”
“我是你女儿!我年纪小!你得让着我呢!”
“我都让你二十七次了!还让吗?!”
“你要现在不让我!等你老了,我不让你俩埋一起!”
“兔崽子,你威胁谁呢!”
“我是龙崽子!”
说着说着,父女二人就拿起枕头开打了。沐之哄哪个也不是,只能又气又笑,坐在一旁看戏。
“火拼”了好一阵,最终战斗结束在南璃君的嚎啕大哭中。
见南璃君哭得小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南高翎无奈地放下枕头,试图去抱南璃君,却被一把推开。
无奈,沐之只得抱起南璃君,温声哄起来,同时踹踹南高翎,下令道:“去,自个儿到偏殿睡去!”
南高翎撇撇嘴,委屈地抱起枕头往外走,走到门口回头一看,南璃君正窝在沐之怀里,偷偷抬起小脸打量着他,冲着他狡黠一笑,露出了胜利者的神情。
“小崽子你给我——”南高翎自知上当,刚要冲回来,南璃君立刻抱紧沐之,哭得更伤心了。
在沐之几欲发怒的眼神中,南高翎只得灰溜溜地往偏殿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南高翎在偏殿的榻上翻来覆去了几十次,终于有了些朦胧睡意。
他听见宫门轻轻开启又关上,一个轻盈的脚步走了进来。
以为是守夜的宫人,他便没有在意。
那脚步声愈发轻盈,越走越近,悄悄摸上榻尾,钻进了他的被子里。
感觉到一处温软顺着小腿缓缓向上,一双柔软的手伸进了他怀里,南高翎瞬间清醒了,打开被子一看,沐之正两手撑着脑袋,笑盈盈地看着他。
“阿璃睡了?”他问。
沐之赶紧伸出手指,示意他小声点,压低嗓门道:“好不容易才哄睡着——”她说着脸上飞起两片红晕,道:“现在来哄你——”
他登时眼睛一亮,大力拉开被子,整个人扑了过去。
与此同时,遥远的东河封地之内,江衮王府里一派静谧,只有临江的竹楼里还点着灯,一个清瘦的身影坐在桌前忙碌着。
阁楼外的暗卫首领仔细查看了一番,而后潜回了仰君所。
“王爷,已经打发掉那几个黑甲探子了,这次是几个酒囊饭袋之徒,两杯黄汤下去便好说话得很,比之前的那些都好应付。”暗卫首领低声回禀。
尹洛从堆满封地奏书的书桌中抬起头,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那就好,叫底下人都仔细些,一不可让他察觉到你们的存在,二要替他在皇上的黑甲探子前做足功夫,切不可叫皇上抓到一丝治罪的由头。”
“属下遵命!”暗卫首领抱拳说到,犹豫了一下,又试探说道:“王爷何不劝劝司马公子,告诉司马公子皇上一直派探子监视着,那样司马公子便不会屡屡说些或做些于皇上大逆不道的事了,您也不必如此费神了。”
尹洛轻轻摇头,“不可。他喜欢自由。”
暗卫首领忍不住嘟囔道:“可这自由的代价也太大了,一月近乎费去千两不说,您日日忙于封地政事到深夜,还要分神照应这等事,属下看了都替您累得慌......”
尹洛没有作声,暗卫首领自知失言,赶忙告罪。
过了一会儿,尹洛又问:“他还在缝制吗?”
暗卫首领赶紧回道:“似乎已缝制完主体了,正在缝图案。按您的吩咐,叫下人们故意在司马公子面前做针线活,司马公子何等聪慧,一看就会,便缝制得快了许多。看司马公子那样子,如今已经开始描摹图案了,奈何找了珍珠,水晶,铜片,各样都不太满意。”
尹洛思索了一会,道:“去将金库里的夜明珠拿出来,找个由头给他送过去。”
暗卫首领正领命要走,尹洛又道:“碾碎了给他送过去。”
暗卫首领愣了愣,“把夜明珠碾碎?那东西多结实啊,估计碾碎了,手也得断了。”
“所以才叫你去碾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