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府西门。
此处常年无人看守,早就过了七七四十九日,外头的白幡撤去,门面似乎也请人重新翻修过,一切焕然一新。
裴洚云在树后站定掩体,约莫半盏茶的功夫,乌头从围墙翻出。
“少爷。”
乌头见面便跪地叩首,“小人该死。”
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少年身上,他晃着手里红彤彤的糖葫芦,沾着糖皮的唇瓣轻启。
“哪里该死?”
“我,我不应该私自纵火烧大少爷的屋子,打乱您的计划。”
乌头说着将头更低了几分。
那日督府大火,将白天烧得犹如黑夜。
裴洚云在屋内拼命呼救,可满院寂静,没有一个人回应。
若非张集及时察觉安声声调虎离山,连杀数十名督府护卫,将裴洚云从奄奄一息的火中抱出来,救火队又及时赶到……
乌头根本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他不能暴露自己,这是裴洚云要求他每日对镜子说的话。所以即便他第一个发现大火,却怎么都不能带人去救。
他恨自己无能为力,恨身份不许,更恨始作俑者。
总督在世时,本就待裴洚云极为冷淡。
安氏表面处处维护他,实则背地里,比任何人都想置他于死地。
这么多年日日惊险,裴洚云连饭都不敢用超过三口。即便如此,还是难逃她的魔爪。
安声声最在乎的人,无非就是她的亲儿子。既如此,乌头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怒气上头时,人很难考虑后果。
他擅自作主暂且不论,若被发现,他这条裴洚云埋藏多年的唯一眼线,也将消失殆尽。
“少爷若要罚我,我绝无二话。”乌头反手抽出腰间的软剑,双手递上举过头顶。
“要挟我?”
“少爷何出此言?”
乌头瞳孔地震地望向面无表情的裴洚云,他双手僵直地举着:“小人怎会要挟与您,又有何能要挟与您?”
不过片刻功夫,糖葫芦已然被吃掉半串,裴洚云鼓着半边腮帮。
“你明知我如今在督府无人,还嚷着要我杀你,这不是要挟我?”
······
城南到城北,马车得坐大半个时辰。李子园在车上玩了十轮挑皮绳,终于抵达。
酒铺米香四溢,老板腰间别着一个葫芦,不时拿起来喝两口,再打个满足的酒嗝。
听到秦兰羲要买梅子酒时,他两眼放光。可当听到她只要一小壶时,顿时砸嘴。
“姑娘啊姑娘,来我这买梅子酒的客人,就没有只要一小壶的。”老板说着绕到最里头的酒缸旁,酒勺盛了小半碗递给她。
“就这么点儿?”秦兰羲皱着眉头,“这一小壶也太少了。”
“这是给你尝的!”李子园和老板异口同声。
寻常酒铺的梅子酒都是淡绿色的,可碗里的梅子酒却是黄色。
不用细闻,鼻尖尽是梅香。
秦兰羲本以为会是辣的,谁知不单不辣还是甜的。余香满口,不知不觉间一碗就被她喝光。
她意犹未尽地将碗递回,“拿一缸!”
······
冬日天黑得早,不过酉时便已经夕阳西下。
裴洚云咬到山楂核处,酸甜迸发开来,却也咯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