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战火纷飞的扬州城迎来暂时休眠。
秦兰羲辗转反侧地躺在床上,纠结的思绪到一半,沉重地困意骤然席卷。
不对,这不对。
她死死屏住呼吸,用尽全部的力气想爬下床。
胳膊肘脱力砸在地上,秦兰羲刚觉得清醒几分,可呼吸没屏住,更重的困意让她整个人摔下床。
坠地的声音不算轻,她本以为会有人进来,可死死撑了半柱香,闭上眼前,她只看到衣柜的门打开……
任凭她摔在地上,失去意识,他眼中都没有掀起半分波澜。
月光透过窗纱,映着男人修长的身影弯下腰。
指尖轻轻在她脸上划过,伴随着他冷若冰霜的嗓音……
“姐姐,他都走了。”
裴然自己都跑了,可她还留在这里。
帮他隐瞒,为他拖延……
嫉恨到极致,他的食指颤抖着,在她的下颚划过一道,见到血痕的刹那,他再也按捺不住。
掐着她的脖子,狠狠吸食。
“少爷,时间要到了。”
门口传来张集的呼唤声,楚馆训练的耐药,饶是裴洚云也不敢小觑。
他不甘心地磨了下她的脖子,在张集的再三催促下,他抬手将人抱回床上,轻轻掐了下她的脸。
泪水从他的脸颊滚落,可嘴角露出的笑,却温柔至极。
“奈何桥上,多喝两碗孟婆汤吧。”
秦兰羲苏醒时,第一时间拔出床下的匕首,铮鸣的刀声划破黑夜,又重归于寂。
屋内空无一人,一切仿佛都是她的错觉。
秦兰羲推开门,外头的护卫也好好地站着:“夫人?”
“你们睡着过吗?”
“没…没有。”守夜士兵睡着是重罪,在战争期间会予以极刑以儆效尤。
秦兰羲没说什么,关上屋门将屋内仔仔细细搜了遍。
妆台前的镜子上,女人的下颚还有清晰可见的红痕,脖颈处的暧昧,无一不在印证着她的猜想……
她的眼中,第一次有了恐慌:“到底是谁……”
······
早晨,鹏猛来找秦兰羲时,瞧见她的打扮忍不住咂舌:“这是什么新的风俗吗?”
“大热天的,还偏要穿围脖。”
不知为何,平日鹏猛还是很有礼节的,但对于秦兰羲,他总是想挑刺。
“你大热天不也穿着铠甲吗。”
秦兰羲还算给面子,倒了杯茶给他:“你说的提议,我觉得很好。”
一听到正事,鹏猛当即正了神色:“那就请您给一道手谕,要有将军的盖章。”
假令既然传了一次,那就不怕多来几次。
何况,现在军营内的人,部分都知道了裴然过世的消息。
他的提议在三万将士中,同意的没有八成也有七成,自己的命自己保。
见秦兰羲从袖口处拿出一卷纸,他欣喜若狂地展开,嘴角的笑容瞬间僵住。
“什么叫愿意走的走?”
他不解地抬眸,只见秦兰羲慢条斯理地喝着茶:“我留下,你带人走。”
“你以为还有人想留下吗!”
鹏猛站起直接带翻椅子,他脸上急切显然:“秦兰羲!现在不是你带人去海州,给将士们扞卫尊严的时候!”
“这里是战场,是生死一线,是国破家亡!”
“砰!”
茶杯砸落在地,连桌子都震颤不已,鹏猛被惊得一愣。
“国破家亡,是国破家才会亡!”
秦兰羲一拍桌子站起,几步迈到鹏猛面前:“你告诉我,我们退了,后面海州城里的扬州百姓怎么办?”
“海州守不住,再后面城池里的百姓怎么办?!都给我们的懦弱陪葬吗!”
秦兰羲浑然不知,自己大发雷霆的声音,全部落入屋外乌泱泱的将士耳中。
“你们想走就走,这扬州城就是灭了,那也是从我秦兰羲的尸体上,踩过去灭的!”
秦兰羲抓起桌上的纸,塞在鹏猛胸处的衣襟……
“滚!”
当鹏猛拿着名正言顺地撤退令出来时,他脸上没有半分骄傲,反而惘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