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屋内陡然传来敲门声。
望着李子园震惊到无地自容的眼神,秦兰羲垂眸挪开:“进来。”
金桥应声而入,手上捧着冰鉴鞠躬:“叨扰娘娘。”
“冰镇的葡萄最能消暑,时令的蔬果也都一样,酸梅汁去乏开胃,不过不可多饮。”
冰鉴打开,冷气扑面而来。
李子园却浑然不觉地盯着秦兰羲的侧脸,只见她颔首:“知道了。”
环顾四周,确认窗户都是锁好的,金桥垂下眸:“那臣先退下了。”
屋门合起的最后一瞬,秦兰羲朝屋外的卢善战投去眼神。
“谁告诉你的……”李子园浑身颤栗,放在桌上的手止不住地收紧:“是章雅茹吗?”
“是。”
“她想干什么?!”
秦兰羲手里的葡萄险些没捏住,只见李子园拍桌而起,“毁了我跟你的情分,对她有什么好处!”
窗户全被锁死,没有半分的风。
正午的阳光透过窗纸洒入,却没让人觉得舒适,反而更加压抑着屋内的氛围。
李子园气到发红的眼圈,抓到发皱的裙摆,无一不在诉说着她的害怕。
她不安地抿着唇,眼神想看,却又不敢看秦兰羲。
不一会儿,外头传来敲门声。
“娘娘。”方草推开门,快步走到她身畔:“金桥睡着了。”
寻常的本事或许方草没有,但在这楚馆中偷个迷药,不过小试牛刀。
“卢善战呢?”
“在看着金桥,怕他突然醒来,我们会轮班在您屋外值守。”
“嗯。”秦兰羲垂下眸,“昨日来的郎中现下还在吗?”
“在的,章雅茹让人住在楼下。”
她抬手抓住李子园的胳膊,袖子掀开,细白的胳膊上血紫的鞭痕,无论看几次都触目惊心。
“去找他拿红花油,治瘀伤的药膏也拿我用过的。”秦兰羲拉住她的手,将人带到床边:“衣服脱了。”
见她拿出膏药,李子园抿着唇,一言不发地脱下外衣。
望着她背上浑身乌紫的鞭痕,秦兰羲咬了咬牙,将红油倒在手里。
“忍着点。”
温热的手掌敷上伤痕,李子园的泪水再也止不住:“兰羲……你讨厌我了吗?”
背上的手掌一顿,却又缓缓揉动。
秦兰羲不否认,在听到章雅茹所说后,她印象中的李子园被完全颠覆。
在她眼里,李子园胆小却又仗义,否则她不会和她一起去救家珑。
“我四岁上,父亲过世。很长的时间,我是和我祖母一起生活的。”
李子园的母亲嫌弃父亲太穷,跟一个有钱的茶商跑路。祖母快要过世时,母亲回来了,却只说想带走儿子。
她当时有多难过,无人知晓。还是那个茶商说,都是孩子,多一个也养得起,于是把两个人都带走了。
那个弟弟在半路上发高烧,郎中也不上心,很快就死了。
只有李子园被带回了林州。
她第一次见到那么大的庄子,以为好日子就要开始了,可没想到,不到两个月,茶商就在夜色入了她的房间。
秦兰羲不可置信地望着她的背影:“所以,裴占山后来不愿去你房里是因为……”
“我不是第一次了。”
“而且,很多次。”
李子园背对着秦兰羲,沉沉闭上双眼:“终于有一天,我忍受不了,哭着去告诉我母亲。可你知道,她说什么吗?”
“小贱蹄子,你在这里装什么清纯,床上叫得多响当我听不见?”
秦兰羲放在李子园背上的手,因为愤怒不受控制得发颤:“畜生……”
怎配为人。
“所以她死了。”坐在床上的李子园睁开眼,冰冷的双眸望着前方:“我用床纱勒死的。”
之后茶商发现,巡夜的小厮告发李子园。但在这之前,她就已经带着包袱,连夜逃跑。
秦兰羲揉着她背上的淤青,即便眼眶通红,还是努力控制着,压着哽咽。
“如果人不自救,那没人能救得了你。”
她将床边烧好的热水沾上布巾,轻轻敷在她的背上。
李子园顺势握住她的手腕,转过头:“兰羲,一开始,我真怕你会因为这个疏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