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换了寻常人家的孩子,知道自己中毒险些丧命,别说是来,没对秦兰羲避之不及就算有勇气了。
可卢娇娇非但来了,还跑着扑进她怀里。
望着不到自己腰间的卢娇娇,秦兰羲眼眶骤热,她蹲下身拿出帕子,给她擦着额间的汗。
“干娘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秦兰羲说着,脸上落下滚滚热泪。卢娇娇中毒是王宝娟所为,可她何尝不在责怪自己?
“干娘不哭。”卢娇娇抬手擦过她脸上的泪水,像个小大人一般地拍拍她的背:“干娘要坚强!”
中毒一事,卢娇娇醒来时已然活蹦乱跳,完全没有感受到其中的恐惧。
但马英觉得她应该知道,细细讲来时,不忘告诉她要经得起风浪,要坚强。
幼女不懂世间苦厄纷扰,皆是造化于人心。
她满脸赤忱,却又坚定不移地安慰,让秦兰羲失声痛哭。
不知过去多久,待到她回过神来,卢善战已然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
说恨意,他对王宝娟自然是有。
说不忿,他对秦兰羲未必没有。
可他深知,正因为秦兰羲为人重情重义,他才选择跟随。而这种人品,往往,让她在事情上不能偏向某一方。
“臣给皇后娘娘请安。”卢善战跪地,马英紧随其后。
秦兰羲站起身,拉着卢娇娇的手。
他能让马英带着卢娇娇进宫,不说明他打算同秦兰羲冰释前嫌,而说明,他已有全局谋划。
马英打着如厕的名义,带着卢娇娇离开。
“王宝娟明日会启程离京,带其所有家眷回到江西。”
方草刚将煮好的茶端上来,卢善战便马不停蹄地开口。
京城已然没有王家的容身之地,离开,是大势所趋。
“连年不断的战事,令国库不充。皇上有心铲除王家收回所有田地铺子,只不过……”
只不过,秦兰羲的意思他们不知道。
“后宫不得参政。”
红唇倾吐的一句话,表明了她的立场。
言下之意,只要是以朝堂的名义,无论对王家做什么,她都不会干预。
在卢善战煞有介事地打量下,她抬眼:“还有事想说?”
秦兰羲说不会干预,可信度自然是有,毕竟事关朝政。
卢善战低头,两片唇瓣紧抿着:“臣想同娘娘划清界限,在外人眼里。”
战场情谊,是刀山火海中拼出来的。他不会因为一件事情,就轻易同她绝交。
但他有家人。
卢善战站起身,标准的军姿跪在地上:“臣已年近四十,即便有心再要孩子,也未必能得,还望娘娘成全。”
他的额头重重砸在地上,是从未有过的恳求。
方草满脸担忧地望向秦兰羲。
前朝后宫,她本无一处有助力。如今再失去卢善战,秦兰羲的处境委实堪忧。
冰凉的茶杯握在手里,却让人冷静不少。
秦兰羲嘴角扬起一抹笑容,三分凄然,七分理解。
“朝堂上本宫已然骂声一片,此时抽身而退,是正确的选择。”
她低头抿了一口,“日后,不要带娇娇来坤宁宫了。”
卢善战仰头望着她,眼神中难掩动容和愧疚:“臣,多谢娘娘!”
临别之时,卢善战将袖口里的信纸放在桌上:“这是您让臣查的,天间之主同森王的关系。”
“娘娘。”方草呈上,秦兰羲却一眼没看:“你念吧,本宫有些累。”
她的眼下染着淡淡的乌青,这些日子没有一个好觉。裴洚云的行动不明确,裴然也没有消息。
食指抵着太阳穴,她靠在贵妃榻上,杏眸沉沉。
“任民昙早年曾和先帝裴邦,公主韶乐一同长大。他不是皇室出身,但家中财力之强,请到名满天下的先生教书。”
“听闻他曾仰慕韶乐公主,奈何公主无意。”
秦兰羲眼眸眯起,这什么狗血剧情。
“同总督成亲之前,任民昙不知为何闯入……”方草念及此处,声音一滞,不可置信地看着纸上的内容。
“怎么了?”
秦兰羲撑着脑袋的手放下,她伸手:“拿来。”
【任民昙不知为何闯入皇宫,利刃出鞘,险些刺杀先帝裴邦。幸而韶乐公主及时赶到,挡在裴邦身前,才免于祸事。】
再之后任民昙便离开京城,天间创立,一方之主。
秦兰羲看着信纸,脸上的表情发苦:“什么都说了,又什么都没说。”
方草却不这么认为。
“娘娘,您有没有想过。任民昙既然心悦公主,何故在公主成婚前夕,闯入皇宫刺杀裴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