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悯记得,在葬礼后,胡桃趁着某个夜晚,自己一个人跑出了往生堂,马不停蹄整整两日,走到了无妄坡。
而且,刚才少女的目光里,明显还藏着别的东西。
是有什么话没说完吗,还是关于爷爷的梦境,只是一时间的说辞呢。
苏悯手牵着那条因果丝线,有些沉闷地叹气。
到底改变了什么呢...
怕鬼的胡桃,怎么听都觉得离谱。
灵堂里,胡桃跪在胡堂主的灵位前,恭恭敬敬地磕头上香。
少女的目光柔和又专注,扫过灵堂里的每处,好像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坐着的,站着的,脸是红扑扑的,和蔼可掬的...
“爷爷,小桃真想你啊...”她抹了把自己的眼窝,双手捧住自己的脸蛋,轻轻拍打了两下。“所以,大爷爷一定不能有事。”
...
往生堂。
堂前的仪倌正在整理客户资料,虽然胡堂主还在守灵期间,但丧葬一行的生意全年无歇,若是有新客户上门,堂里的香主还能顶上。
也就是在她低头的一瞬间,突然感觉眼前有人跑过,只是再抬头的时候,堂前明明空无一人。
“难道是老堂主回来了?”
她皱眉一想,恭恭敬敬地拘了一礼。
白事期间,堂前飞虫,树上鸦语,东窗现影,亭中白衣,这些让旁人恐惧的事物,在往生堂却并不是忌讳。
若是半夜打更碰上了,不管是仪倌还是弟子,默默让道,安静拘礼即可。
无愧生前人,才能不惧身后事。
堂前仪倌抬起头后,下意识看了看天色。
“这天也没黑啊...”
从堂中悄悄跑出来的身影,自然是胡桃。
她背着一个小小的背囊,穿着一身普通的衣服,迅速汇入人流。
古怪的是,她头上戴着一个斗笠,将自己的小脸完全遮挡住。
天色昏沉,几欲下雨,没人在乎这道小小的身影。
胡桃快步走着,目标直指城外。
她要一个人去无妄坡。
她又一次路过了虎子家的铺子,看到了虎子的爷爷正和虎子逗弄那只大狗。
万民堂前愈发热闹,门上挂着一排的玉米和干椒,温暖的灯光亮起,人影错落。
胡桃的手指忍不住勾起,想抓住什么,抓了个空。
她将斗笠又往下遮了遮,将手环抱在胸前,加快了脚步。
那被称为虎子的少年头上突然挨了一巴掌,疑惑地抬起头时,却看到那已经年老蹒跚的爷爷撑着拐杖,迈着步子走到了路中间。
虎子更为疑惑了,那穿着白衣的男人是谁,怎么和自己的爷爷亲切地手拉手。
就在他挠脑袋的时候,虎子爷爷突然回过头来看着他,眼中迸发出严厉,口中叫道:“小王八蛋,快过来。”
虎子的嘴角忍不住抽搐,爷爷,都是一家人,这可不兴骂啊。
他走上前去,脑袋又挨了一削,然后便听见爷爷叫道:“快叫大先生!”
啊?
虎子嘴巴张大,紧盯着眼前那白衣男人。
大先生,大先生,就是那个在爷爷童年时候救他一命的大先生,璃月港行走的活化石?
看到自己的孙子震惊地说不出话的样子,虎子爷爷无奈叹了口气,苦笑道:“要再过几年,等我们这把老骨头死了,不知道这璃月还有几人识得大先生。”
苏悯温和笑道:“无妨,不必替我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