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那顶乾坤泰卦帽,唱着稀奇古怪的歌谣,往生堂的门面,风华正茂的当代堂主。
而不是只有一个黯淡无光的神之眼,心底畏惧死亡,不再敢睡棺材,被鬼魂吓到小脸煞白。
那还是那个胡桃吗?
苏悯想起来,好像在很久之前,他遭遇了同样的境遇。
那只流泪蹦跳的小羊,在他的记忆里亘古隽永。
苏悯抚摸自己的胸口,不断重复道:“应该还有办法,还有办法,不能就这么草率...”
同样的事情,他不想再发生第二次了。
但是那道隔绝了胡桃的屏障,就立在他和胡桃之间,立在他和生死之间。
想要领略生死奥义,那么...
苏悯如梦呓般的声音响起:“我该死,我终究还是该死,哪怕我不想死,胡桃也不想我死,但是...我还是该死。”
他搓揉着手腕,在那里,有一道愈发粗长的因果丝线。
在十三年前,他抱起胡桃的那一瞬间,叫出那个名字的时候,便已经和他牢牢相连。
或许在更早之前,在某个无法回忆的时刻,将自己束缚在这个天地之间。
这条支流...不想让自己走。
苏悯的眼睛看向天穹,在那里,好像有一道风暴之眼,散发恐怖的威压,与他对视。
他翻找自己的脑海,寻到了已经忘却的记忆。
任务版块好像已经变得灰蒙蒙的,上面的小字都要模糊不清。
他将上面的内容轻声念了出来:“救死扶伤,以量为准。”
可他似乎看到了还有几个小字。
“普天之下,何人渡我?”
何人渡我?
为什么唯独这次的任务没有设定时间?
他在这道支流中,已经活了几十年之久,他的心智随着它起伏波动,这里的日月有着自己熟悉的模样,这里的四季在他的心中反复轮转,他熟悉这里的每一处角角落落,并沉醉于此。
但...虎子的爷爷从青葱少年变成了头发花白,胡堂主也从当年的英俊小生驾鹤西去,化为一抔黄土。
那胡桃呢...
接下来的结局,是不是继续看着胡桃长大,再看着胡桃变成一位老妪,最后黑发人送白发人。
只是因为他一时的自私、贪恋。
让他背负这种悲哀的宿命。
也许在这道支流里,胡桃会有一个完整的童年,会有一个一直陪伴她的大爷爷。
但那是胡桃的人生,胡桃的人生,早已经有了定数,同样过得很好。
“因为我命长啊。”
“我老不死啊。”
苏悯摸着自己的胸口,重重的长舒口气。
原来,这道生死之间的屏障,从始至终都不是胡桃的,而是自己的。
苏悯看向茶桌前的钟离,比起他的几十年来说,眼前此人已经活过数千年的岁月,他所承受的,甚至比苏悯能想到的还要多得多。
“呵。”他嗤笑一声。“两个老不死。”
钟离看着苏悯,问道:“看你神色放松,应该是想明白了?”
苏悯伸了个懒腰,回道:“想明白了。只不过,你得帮我个忙。”
钟离的目光飘向远处,明显惫懒惯了,等着苏悯的理由。
苏悯咋舌一声,与他同样看向远处,港口的轮船刚好扬帆,帆布在阳光下极为耀眼。
他悠悠道:“你得帮我的,摩拉克斯。”
“咯吱——”钟离手中的茶杯发出一阵声响。
他看向苏悯,眸中前所未有的深邃。
两人之间,突然归于静谧。
苏悯看海,钟离看他。
良久后,钟离颔首道:“你说。”
“等我死了,来往生堂当个客卿吧!”
苏悯咧嘴笑道,眼中神采飞扬。
钟离凝望他的双眼,与刚才暮色沉沉的老年气不同,此刻的苏悯,与那远处的波光粼粼相比...
不遑多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