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倌学院们喜欢钟讲师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此人实在是博古通今。
不论是规矩或者是礼仪,引经据典,发散深意,讲到哪里,都能狠狠地刮他们的眼。
哪怕是现任胡堂主,都经常要来听钟讲师的课。
当然,有传言说是钟讲师要求她来听课,胡堂主便乖乖来了,听起来倒是有些匪夷所思。
毕竟在内,钟离先生只是个讲师,在外,充其量也就是个客卿,怎么能有如此大的能量。
后来在看到胡堂主对着钟离先生执弟子礼后,才打消了不少瞎想的念头。
一堂课下来,不少仪倌都还意犹未尽,但是钟离先生是出了名的准点,往往在他脚步踏出课室后,大家才意识到下课时间到了。
钟离提着画眉,路过堂前的时候,刚好逮住今天没来上课的胡桃。
明明是逃课的人,却还能热情似火地对他打招呼。
“哇,钟离,你今天怎么在这里?让我猜猜,是不是因为你有课要上!”
钟离抬了抬眸子,沉稳道:“今日旷课两节,我会如实记录。”
胡桃的小脸顿时垮下,哀求道:“酌情而论,我在忙嘛。哎呀呀,你看看你这画眉,可真是好看,多少钱,我往生堂给你报销了!”
话到中途,她绕着钟离转了两圈,开始拿那只画眉做文章了。
钟离的脸毫无波澜,喃喃道:“这话说的,倒还真像他...”而后说道:“薪酬几何,我已经和你家大爷爷谈好了,是多少便是多少。至于今日之事,晚上来我这里背诵一遍风纪讲仪和风水论...”
“啊~?!”胡桃苦兮兮哀叹一声,小声道:“真是个老古董...”
钟离眼睛微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可是你们往生堂教给我的。”
“好好好~”胡桃摆手道,一副认命的模样,无奈说道:“可惜了,本来今晚月色尚好,还想与人饮茶对诗,一下子就没时间了。”
钟离的眼神微动,看着胡桃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本诗集,随意翻开其中一页,大声吟道:“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
“哎呀下半句是什么来着,也许应该等到晚上再好好想想。”
她的眼珠子时不时地瞥向钟离,做出一副愁眉苦脸状。
“只是晚上要背书啊,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和人一同品鉴这人间残响...”
“哦,还是我大爷爷作的。”
钟离的喉结翻滚,前两句的意境已经飘到他的眼前,若是硬生生断在此处...
“嘻嘻~”只见眼前的少女狡黠一笑,在他的身侧拍了拍他的肩膀,凑上前说道:“晚上后院等你哦,人间孤本,与你共赏。”
说完这话后,便又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钟离默默扶额,这种话,自己又不是只听过一次。
说不定今晚赶过去后,又变成了热闹非凡的聚餐。
万民堂那小姑娘,时不时地就会成为往生堂的后厨掌勺,也不知道是被什么理由诓骗来的。
这些稀奇古怪的事,只要和胡桃沾上,好像就顺理成章起来。
真是...
钟离的嘴角扯动,想到了那天那个白袍的年轻人,笑容灿烂,像天与海之间的白帆。
“这妮子现在这副样子,是你想要的吗...”
他原本想笑的心思突然拐了个弯,若是他想要的是一个温柔贤淑的大家闺秀怎么办?
钟离提着鸟笼,缓缓走向堂外,一只手忍不住摩挲自己的下巴,思绪飘远。
若是在自己的看管下,胡桃愈发调皮捣蛋怎么办。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自己当初为什么要答应他来着?
也不对,如果胡桃愈发调皮捣蛋怎么办。
那我自己为什么要答应他当这个客卿。
对啊!
钟离的眼睛发亮,突然醒觉。
我只是答应他当个客卿,这养女儿般的心思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