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饿到奄奄一息,全身浮肿。
我娘摸了摸我的头,让我爹好好照顾我,把粮食紧着我吃,最后她一步三回头哭着走了。
人贩子给了我爹一袋小米。几个馒头。几张钱。
我爹没有把粮食给我吃。
我娘刚走,他就喊来另一个人贩子,我神志迷迷糊糊,但能听到他们已经谈好了价格。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温暖的床上,我的肚子里是奇妙温暖的饱腹感。
我又昏昏沉沉睡去。
我被咚咚咚的声音吵醒,那声音闷闷地像隔着什么东西。
我猛地睁开眼,一片漆黑,我的鼻子里闻到了土味。
那种带着阴冷潮湿的土味。
我摸了摸周围,摸到了一个人的腿。
我动弹了一下,发现我躺在一个人的身边。
那个人身上散发的味道,让我猛然惊醒,我曾在逃荒路上,无数次闻到过这种味道,是死人的味道!
我用尽浑身力气挣扎。
越挣扎越觉得喘不上来气。
不知过了多久,已经晕厥的我,感觉到一股空气阔气地闯进了我的鼻腔,胸腔。
我贪婪地吸食着空气。
我被一个盗墓贼无意间给救了。
这个盗墓贼不仅盗古墓,也盗新下葬的大户人家。
后来我跟着他干,他教我本事,他就是我的养父。
我养父说我给城里的楚财主陪葬。
楚财主的三个姨太没有一个生养,算命的说,如果能有儿子陪葬,下辈子就能子孙满堂。
我就是那个儿子,也是镇棺童。
我跟着养父走南闯北,昼伏夜出。
养父攒了很多宝贝,但世道很乱,他从不露财,只管暖饱。
后来他死了,死得猝不及防。
死的时候全身溃烂流脓。
我长大后拿着东西回到了城里,变卖了一点,终于打听到了我娘的消息。
我娘被人贩子买去,卖给了青楼,很多年前就被折磨死了。”
班拓看了看窗外。
下了一夜的雨终于停了,但沉重的墨蓝色天幕还将整个世界笼罩。
题安说:“受尽压迫的人,最终却成了压迫者。
你真是悲哀。”
班拓笑,“你听说过一句话吗。人跟树是一样的,越是向往高处的阳光,它的根就越要伸向黑暗的地底。”
题安说:“人可以像树,它可以牢牢抓紧土地,它可以生出无数根蔓,它有权利在风雨飘摇中活着,但它没有将他人生命埋进脚下滋养自己的权利!”
班拓在法院宣判一个月后死亡。
死在自家床上。
死时死状凄惨,大睁着眼睛,仿佛在死前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安雄和刘梅被撤销监护人资格,死刑。
田野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王友军无期徒刑,不予减刑。
其他牵扯到案子的所有人,都得到了自己应有的量刑。
二十八周早产的孩子脱离了危险,已经转到了新生儿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