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孝宗皱起眉毛,道:“我当然知道,只是不知道弟兄们的伤怎么样了。”
螳螂吐出一口烟,道:“你放心吧,他几个只要死不了,就没有问题。”
螳螂来到五班阵地上的时候,大胖、莽哥和山猫三个正坐到壕沟里打牌,其他几个蓬到(靠在)壕沟边上,抽烟摆龙门阵;大胖大概又输了,抬起脑壳看了螳螂一眼,没有理他,催山猫快点出牌。螳螂走到乌鸦旁边,一歪身子倒下去,拿出将将从岳孝宗那里抢来的烟,递了一根过去,问道:“弟兄们的伤都不要紧了吧。”
乌鸦一听,晓得螳螂肯定有事,便道:“排长,有事明说,用不着假惺惺的。”
螳螂贼兮兮的笑道:“我这不是担心弟兄几个的伤吗。”说着,脸上露出十分诚恳的表情,又说。“乌鸦,别说我不拿你当兄弟,五连要渡河主动出击,以探敌人虚实,团部命令我们派一个班跟着,我一听,这种好事当然不能让别人抢了去,马上想到了你们五班,你说,我对你怎么样?”
乌鸦还没有开腔,大胖在旁边打着牌,装出感恩戴德的样子,说道:“排长对我们简直太好了,回来我就把排长的长生牌供上,每天上两柱香。”
乌鸦笑笑,问道:“什么时候?”
“马上。”弟兄们一听,不等乌鸦开口,马上动起来。乌鸦心里一热:这几个弟兄,别看平时吊儿郎当没得一点正事,但当真遇到事情,不管多大的事,弟兄们从来没得二话,总是悄声莫气的给他扎起(支持、撑腰)。这样的兄弟,哪里去找?
伊洛瓦底江一路咆哮着从高黎贡山下来,经八莫过来,穿过卡萨大桥后,锐气已经磨了大半,变得温和多了,只有河坝上那些从山上冲下来、遭河水冲得十分光滑的石头,还能让人想起它洪水季节的狂暴;对岸也是同样的河坝,只是比这边窄一些;河坝那边,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树林。
吃了晌午饭,乌鸦带到莽哥几个先走一步,过了桥向东去了;在他们后头不远,是五连一排,二排三排跟到一排后头,和一排间隔三、四百公尺,在公路右边的矮树林里,悄声莫气的顺到公路向东搜索前进。
到了下午一点多钟,弟兄们来到一个峡谷外头的斜坡上,走到前头的乌鸦突然停下来,打了个手势,弟兄几个马上找了掩体,做好战斗准备。
公路到这里,跟伊洛瓦底江汇合了。公路左边是个往下的斜披,大约七、八公尺,斜坡下头是一大片河坝(滩涂),上面铺满了沙子跟鹅蛋儿石,东一团西一团长了些灌木和杂草;对岸是一个挨一个的山头,山势陡峭,刀劈斧削一般插进江水里。右边也是斜坡,密密麻麻长满了灌木、杂草跟矮树林,顺到斜坡上去,越来越陡,最后跟对岸一样,变成刀劈斧削一般。河坝和斜坡向东延伸,就像遭两边的山挤扁了一样,越来越窄,到峡谷谷口没得了,只剩下公路贴到江边,伸进峡谷,两边尽是悬崖峭壁。
一排长宋世才看到乌鸦他们不走了,不晓得出了啥子事,命令弟兄们停下来,自己从斜坡上的矮树林里,阴悄悄的摸到乌鸦跟前,小声问道:“怎么啦,有情况?”
乌鸦摇了摇脑壳,用手指指前面的峡谷,说道:“没有,我只是觉得前面不大对劲。你仔细观察一下,看看和先前有什么不同?”
宋世才拿起望远镜看了一阵,没有看到啥子特别的地方,问道:“没有什么动静啊,你觉得哪里不对劲了?”
“仔细听听,前面是不是太安静了,公路边那么多树林,连声鸟叫都没有,这不正常!”乌鸦伸手抹了抹额髅(额头)上的汗水,说道。宋世才又听了一哈儿,有些懂了,点点脑壳说道:“嗯,确实如此。我带几个弟兄上去看看。”
乌鸦想了一下,摇摇脑壳,道:“不用,你派一个班跟着我们过去就可以了,回去通知孙连长,让他们等一会儿,如果没有情况,以三声鹧鸪为号,继续前进。”
宋世才没有跟乌鸦争。他晓得,这种事情乌鸦几个比他们地道得多,答应一声回到他原来的位置,命令三班弟兄顺到斜坡摸上去,归乌鸦指挥,其他弟兄原地待命,接着派人回去向连长孙大彪报告。
乌鸦等到一排三班弟兄们上来,小声交待几句,弟兄们从斜坡上梭下来,稀稀拉拉的排成一路纵队,大摇大摆的顺到公路向峡谷那边走过去。这时虽然艳阳高照,但是经峡谷里出来的山风一吹,顿时凉快了很多
离谷口大概还有一百多公尺的时候,乌鸦打了个手势,弟兄们飞快的跑到路边,各人找石头、树丛躲起来,山猫和大胖架起机枪,朝山坡上一阵乱扫,其他弟兄的冲锋枪、步枪也开了火;枪声和爆炸声在峡谷里引起阵阵回声,打破了先前的宁静。
乌鸦几个的枪声将将响起,山坡上的树丛、石头后面,突然冒出好多戴钢盔的脑壳,接着,掷弹筒、歪把子、三八大盖,一齐向他们开火。乌鸦哈哈大笑几声,喊道:“弟兄们,撤!”
弟兄们马上后队变前队,借着公路边上的灌木、矮树丛掩护,飞快的向西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