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男子面色有所缓和,低头对上少年的眼眸,这位九五之尊竟也心虚地退后了半步。
那是一双怎样的猩红眼眸,目光中是不加掩饰的仇恨,透露着疯狂让人不寒而栗,像是一头隐藏在暗影中的凶兽,妄图撕碎他。
茹毛饮血般,少年含着浓烈恨意出声:“妄为一国之君,也会用这种卑劣的手段,真是恶心。”
神武帝充耳不闻,目光柔和地盯了少年一会,忽而笑了起来:“你骂我又如何,有朝一日我等着你亲手来杀我。”
说罢,他却步履有些匆匆地转身离开,徒留黑袍人站在原地,好似在欣赏一个艺术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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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之间游离之际,铁链已经尽数解开,浑身冷的几近颤抖,祁念之下意识蜷缩成一团。
忽而想起了,他仰着头试图寻找天窗之上那那轮皎洁的明月。
可惜乌云遮天,他未曾如愿,眸中已经失去了光彩,又勉强撑起身,吃力地靠在墙壁上。
少年如画的面容已经惨白,嘴唇干裂已是将死之相。
临死之际,他想到了父亲的话——
“念之,是爹爹对不起你,再三阻拦你去学剑,往后的路要你一个人走了,切勿把仇恨放在心上。”
恨?怎能不恨,至亲惨死,祁家百口人尽皆被斩于刀下,要他怎么放下……
深宫地牢繁琐,弯弯绕绕下,逍遥道人一顿寻找,才在昏暗的牢房中发现那血泊中的少年。
喟然长叹中,他给气息奄奄的少年喂下一粒丹药,又耐心取出帕子擦拭少年身上的伤口。
此时逍遥道人眼里已是水光凝聚,心里又是无奈,又是懊悔痛心。
纵然到了他这个境界,也堪不透“命运”二字。
当年这孩子还刚满月,逍遥道人侥幸堪破一点天机,便寻找其父游说。
直言其子不凡,但有一大劫难过,在比之前切不可让他碰任何修行之事,若是大劫过去,他自会收此子为徒。
终究还是来晚一步,那家伙竟一直隐藏在皇宫之中,大意了。
“徒儿,老夫带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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黯黯天色,朦胧云雾中的蓬莱仙岛,也下起了纷飞的鹅毛大雪。
玲珑楼阁也覆盖一层素白,空气带着微寒的凉意,钟漾靠着栏杆处,接下一片洁白的霜花。
四季长春的蓬莱也会下雪,她莫名也被这凉薄雪景,染上几分消愁。
秦芙儿依旧天真烂漫,张着嘴接过一团雪,嚼了几口又吐出来,皱着小鼻子说:“不好吃,好苦!”
钟漾不解道:“雪,怎么会苦?”
“这大苦之雪,怕是人间大劫将至,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顾序信步走来,俊秀的眉宇间看上去有些忧愁。
“大劫?”钟漾表情空茫茫,正想问的详细些,抬眼就看到正旁若无人秀恩爱的两人。
自从上次回来之后,这两人的进展可谓是迅猛,钟漾心情复杂地移开眼,自觉地离开了这里。
大劫要来了,是不是机会也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