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怀昱搁笔,沈不秋才出声问:“哥哥喜欢这篇文章吗?”
“喜欢。”
怀昱看着这篇文章,想起了往事,笑着说:“因好宝马,父皇曾赐予我一匹良驹,是在御马中挑选出的优等马,其马通体黑色,毛发光泽顺滑,可日行千里。”
“这匹马同东宫马厩中的一匹劣等马养在一处。”
沈不秋问:“哥哥为何会养劣等马?”
“初见时不曾将其视作劣等。此马身体瘦可见骨,毛发脏乱,行于城门口,身上驮重物,其貌丑陋,但那双眼睛却明亮有神。”
“当时就想到了《马说》一文,认为此为辱于奴隶人之手骈死于槽枥之间的千里马。”
怀昱说到这笑了一声。
沈不秋问:“后来呢?”
“后来我将它买下来了。”
怀昱将墨迹还有些湿润的宣纸给拿了起来。
“当时自诩是伯乐,自认也有那相马的本事。”
怀昱略带可惜的说:“可惜我不是伯乐,此马也不是千里马。虽眼神炯亮,但的确为劣马。”
这是沈不秋没想到的,他以为怀昱真有奇遇,能挑选出一匹千里马。
他不知道,怀昱靠自己的运气,是遇不到千里马的。
怀昱将宣纸铺平整,然后拿出手机对着拍了一张照片。
直到确认是字迹清晰的照片,怀昱才将手机放下。
转头就看见沈不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站在他的身边,像是一尊蜡像。
“在想什么?”怀昱出声询问。
沈不秋这才有了反应。
“我在想,哥哥知道是劣马,为何还养在东宫中。”
怀昱听着有些好笑。
“物因人而贱,若是为贩商走卒只为驮物所用,其形其貌均为劣等。但物凭亦人而贵,既是太子买下的马,由马奴精心照料,那劣马便不再是劣马。而且,既已救其于水火,又怎能再弃之不顾?”
怀昱说这话时,眉眼间带着认真。
虽处陋室,蒙微光,却如春山英华。
沈不秋不由看痴了。
“那这马还挺幸运,能遇到哥哥。”
怀昱颔首,笑道:“倒是多亏了那双眼睛,若是浑浊些,怕也摆脱不了劳累而死的命运。”
怀昱看着手下的纸有些出神。
“我素来喜爱通过眼睛来判断为人,平生偏爱眼睛澄澈之人。”
这般说着,怀昱喟叹一声。
“但眼睛会骗人。”
沈不秋见那对耳朵又耷拉下去,就知道怀昱定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
“哥哥这么说是因为那匹马吗?”
怀昱沉默了一下,“非也。”
说罢就没再开口。
沈不秋见怀昱不肯多说的样子,就知道肯定骗他的是一个人。
那个人用眼睛骗了怀昱。
不知该如何安慰的沈不秋楞在了原地。
但怀昱惯会宽慰自己,他用手指点在千里马三字上。
“但也不都是骗人的,在那匹马之前,我就曾凭眼睛捡了一匹真的\u0027千里马\u0027。”
迎着沈不秋有些疑惑的眼神,怀昱解释道:“此马非马,而是一个人。”
“人?”
能被怀昱比作千里马的,定是人中翘楚。
“不秋知道的。”
“谁?”
“席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