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有暖阳,就不冷了。
沈不秋恍惚想起了以前黎轻羽坐在桌前熬夜翻译赚钱,有时候很赶,整宿不睡觉,对着电脑对着书籍认认真真翻译,第二天眼睛通红却还去给他做早餐。
他记得黎轻羽说过,她想做一个能与人面对面交流的翻译官,只是后来她被迫放弃了自己的理想职业。
“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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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颂年死后,亲戚邻居都明里暗里骂黎轻羽,本就因丈夫的死而伤心欲绝的她被异样的声音和异样的眼神整得神经衰弱,有学历有实力的她更是因为精神恍惚在工作上屡次出错,最终被被辞退。
后来她又应聘了几家公司,但却因为长得漂亮没少受到职场骚扰,甚至于猥亵,作为受害者的她不被同情,反而被打上“狐狸精”“贱人”“有了儿子还不检点”“活该”的标签。
有人觉得她死了丈夫,带着和前男友的孩子,如今又抛头露面混迹在有钱人的人群里,就是不甘寂寞想要攀高枝。
老板说她只要同意被包养,这些谣言就会消失。
黎轻羽拒绝了,之后谣言越传越烈,甚至于她去接沈不秋放学都能被传出和老师有染。
从此她害怕出门,害怕见人,但因为沈不秋年纪小又要上学,她又必须接送沈不秋上学,走在路上,每有一个人看向她,她都感觉对方看不起她,是在心里骂她。
每一道视线都像是凌迟,凌迟她的肉体,凌迟她的神志。
她患精神病了。
她的脸肿了,手伤了,脖子上也时常有青紫的指痕,那是她自己掐的。
人无法将自己掐死,她注定无法在伤害自己中解脱,反而越陷越深,越陷越深——后来,她开始打沈不秋,打着打着又恍然惊醒,抱着沈不秋哭。
她开始寄情于童话,她想沈不秋的亲生父亲能救她于水火,但她联系不到那个男人,那个男人离开了这座城市,或许早已娶妻生子,阖家欢乐。
阶级不同的二人的短暂交集已经只存在于过去,她有水晶鞋也配不上王子。
而那个爱着护着她,将她视作公主的人也早已不在了。
她的童话梦醒了。
她像一个不能见光的虫子,整天待在家里,如果出门就会将自己遮挡严实。
但她需要钱,她要将沈不秋养大,她就开始没日没夜接单翻译稿件,沈不秋常常能看到眼睛通红,面色惨白的母亲。
但她太过喜怒无常,说话也刻薄,打在沈不秋身上的巴掌太重,沈不秋害怕她也怨恨她。
她没有向沈不秋说过她不堪的经历,潜意识里想要儿子做一个光明的人。
但最后事与愿违,母子俩都是遍体鳞伤。
她明明很爱她的孩子,但却又控制不住弄得两败俱伤。
沈不秋恨她,但也敬她,她一个弱女子养了他十年,他感谢她的养育之恩。
如今的他得知那不是一场意外后,过往的一切如潮水般涌来,灌满了沈不秋的口鼻,让他大脑窒息,心脏绞痛。
他恨他的母亲,但或许,也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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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母亲啊,
来生做一棵树吧,
枝繁叶茂,风动哗然;
傲然挺拔,不惧余年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