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得有些近了,萧重驰这一声听得怀昱耳朵有些发麻,他抬手揉了揉。
怀昱心中愉悦,对着萧重驰莞尔一笑:“重驰真有眼光。”
萧重驰被这一笑晃了心神,两秒后也跟着笑了起来。
等怀昱将和他关系好的几个小猫朋友介绍完后,萧重驰终于找到了空当问出他很想问的一个问题。
“殿下对画廊不期待吗?”
怀昱不假思索道:“期待。”
怀昱的语气和介绍猫猫时一样带着笑意,让萧重驰分辨不出到底是否真的期待,但萧重驰依旧很高兴。
“期待就好。”
怀昱问:“其中可有名家之作?”
萧重驰的高兴有一股化作了尴尬,“没有,殿下是想看名家画作吗?”
“倒也不是。”
萧重驰这句话都有些难以启齿,“让殿下失望了,里面摆放着的都是我的拙作。”
怀昱这才反应过来,萧重驰绘此世是丹青妙手,绘画水平极高,为自己的画设立一个画廊也是正常的。
但这也不怪他一下没反应过来,因为前日重驰邀约他骑马,骑的也是外国名马,并不是别的马,今日重驰约他去看画廊,他自然也以为是参观重驰收藏的名家画作。
怀昱轻笑道:“重驰的画,定是极好的,今日我算是有眼福了。”
萧重驰被这一句夸得心花怒放,全身的都被熨得暖洋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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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重驰这个画廊坐落在一处高档别墅区内,在车上看到那些林立的别墅时怀昱还以为是到了萧重驰的另一处住宅。
当车入了门,萧重驰下车给怀昱开门,怀昱下车时看到面前的建筑时整个人都怔在了原地。
这俨然是一座坐落于现世的春华居。
飞檐回廊,青砖碧瓦,无一处不雅致,还有几个穿个窄袖扎着双丫髻的女子拿着帕子擦洗着门窗。
——就好像真的回到了那个遥远的时代。
萧重驰解释道:“殿下,这是我根据复原图修建的,上个月才装修好,精细程度肯定是比不上殿下原本的寝居。”
“好,很好。”怀昱说。
这句声音有些哽咽,萧重驰立马低头去看怀昱。
怀昱的眼眶红了,但没有落泪,他看着那一扇门,像是在透过那一扇门看过去的自己。
萧重驰有些着急了,他自责自己这是画蛇添足了,复制个春华居就罢了,还请些群演来干什么,这不是平白让殿下悲从中来吗!
他想抱着怀昱安慰,但又怕怀昱觉得他冒犯,最后只急切的说了句:“殿下你别哭。”
怀昱用手背轻揩了一下眼角,转过头来对萧重驰一笑,“没哭。”
他理了理自己的袖子,将垂落胸前的头发拨到背后,背脊挺直,“重驰,走吧。”
刚刚那触景生情脆弱模样的怀昱萧重驰几乎看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长身玉立俊逸出尘的殿下。
萧重驰稍落后一点跟在怀昱的身侧,在他们走来时,那些原本还忙着的“丫鬟们”纷纷向他们问好。
“萧总好,怀少爷好。”
这与过往截然不同的称呼割裂了古今,怀昱轻笑了一声。
萧重驰朝她们摆了摆手,意思是她们任务完成了,可以离场了。
“丫鬟们”都会意,集合前往领钱的地方去了。
萧重驰为怀昱推开门。
这扇门几乎和怀昱熟悉的那一扇一模一样,只是新上一些,还带着一点木质的香气。
进门时怀昱闻到了房间里淡淡的熏香味,味道淡雅,有些熟悉,许久以前或是用过的,但怀昱有些记不大清了。
见怀昱驻足不前,萧重驰有些紧张的问:“是房间里有哪里没布置好吗?”
“重驰置办得很好。”怀昱回答。
房间里的陈设其实和春华居很多不同,毕竟只是仿的,重驰前世也鲜少敢进屋来,记不清摆设也是正常的,怀昱都清楚。
萧重驰又问:“那是房间里是这个熏香不好闻吗?”
怀昱浅笑着摇头,“好闻。”
淡雅缥缈,的确不错,只是没有亮点,让他没什么印象罢了。
他的视线看向那处置放香炉的地方,当看到那个白玉琉璃香炉时瞳孔一震。
这香炉倒是和他那时的那只一模一样。
细脚黑檀方桌上正飘着一缕青烟的白玉琉璃香炉,阳光透过窗棂洒落在香炉上镀了层莹润的光泽,像是在发光,恍然间,怀昱好像在这片光里看到一个人,一个以前常在这桌前侍弄的人。
那人总是一身暗纹白袍,银发半挽,言笑晏晏。
再一眨眼,那片虚影已经融入光中,彻底消失不见了。
怀昱赶忙上前,但迈出一步后又停下了。
他垂下眼睫,不再去看那白玉琉璃香炉。
自逐尘学制香以来,他寝居里的香炉就被逐尘给全然霸占了,今日给他点这个香,明日又给他换那个香,还总要他分个伯仲出来。
虽说逐尘在经学文章上造诣欠缺,但像做这些女儿家家的东西倒是很擅长。
逐尘的手指纤长白皙,指甲粉润剔透,捻着金质香着时显得手尤其漂亮。
想到这里,怀昱竟鬼使神差的走上前去,走到香炉前,用手指轻抚了那剔透的琉璃香炉,凉意蹿上指尖,青烟袅袅,淡香萦绕在怀昱的手掌间,像要给他身上的衣服也染上一层香味。
怀昱垂眸看着那香炉,竟觉得这香差强人意,远不敌某个故人的手艺。
怀昱想,不知如今的逐尘可还会制香?逐尘那香篆打得极稳,若是不再经手,倒是可惜了。
是他怀昱惜才,一定不是他想念那些香味了。
萧重驰见他这专注的模样,开口道:“殿下是不是喜欢这个香炉?”
“喜欢。”
听到怀昱喜欢,萧重驰内心欢呼雀跃。
“这是念昱出版社的人透露给我的,说打听到一个专门研究燕末历史的老专家那有当初那个的仿版,我就托他们给我高价给买来了,看来仿得挺像的。”
念昱出版社么。
手指细细抚过香炉上的莲花纹路,怀昱蓦地笑了。
这淡香细细嗅来,竟也余韵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