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看不出他的病症,但怀昱却日日消颓,谢逐尘只能每天都变着花的给他做东西吃,想让他胃口好一点。
如今谢逐尘自放寒假后就住进了怀昱的家里,每天都陪在怀昱身边。
沈不秋每天忙完也是第一时间回来看怀昱,时常会碰到一起过来的萧重驰。
他们之间没有了争吵,只一同商量该怎样让怀昱好起来。
就这样过了一段凄冷又忧心的日子,转眼就到了过年。
除夕夜前夕,下雪了。
薄薄的雪下了一整夜,将第二日的世界银装素裹。
谢逐尘和萧重驰都回家过年了,只有沈不秋陪着怀昱。
怀昱现在昏睡的时间更多了,甚至于一直都是猫的形态,像是贪睡的小宠一样蜷在沈不秋的怀里。
一新一旧的两个铃铛都系在毛绒绒的脖子上,这是有一天怀昱醒来时要沈不秋给他戴上的。
怀昱没有说原因,沈不秋也没问,只担心他戴着两个睡着不舒服,时刻注意着他的睡姿,不让铃铛硌到他。
雪后的除夕清晨,怀昱罕见地早早就醒来了。
几乎是在怀昱起身的一瞬间,沈不秋也睁开了眼。
怀昱不知什么时候变成的人型,长发披散,脸色苍白,殷红的唇色也淡了许多,以至于连他原本笑着温柔生艳的神色也凄淡了许多。
他还是那么好看,但却像是被雪打落的红海棠,只余下残艳。
他笑着看着窗外的雪景,眼里映着亮色的白。
“不秋,下雪了。”
“嗯。”沈不秋用手托着怀昱单薄了一些的背,防止他脱力跌倒,怀昱如今总是没有力气,“下雪了。”
怀昱眼睫眨动,轻声问:“今日是不是除夕?”
“对,马上就过年了。”沈不秋回答。
得到回答后,怀昱眼睫颤了颤,像是力气磋磨光了似的,靠在了沈不秋的身上,但眼睛却还看着窗外。
窗外的一片凄寒雪色,怀昱看过许多年。
“往年这日,宫里会有除夕宴,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万顷雪色宫灯彻夜长明,是较上巳节更热闹的日子。”
怀昱眼中缭绕着怀念,“百官休沐,四方贺礼,皇嗣互相祝礼贺岁。曾记得那日,昇儿赠了一盏六角琉璃檀木宫灯与我,上面的琉璃丝绢极其华贵漂亮,分明昇儿只得了父皇所赠的一匹,却还用这名贵的丝绢给我做了盏灯。”
“那时的他桀骜风流,不喜朝政纷扰,潇洒落拓宛若惊岚之风,这仿佛不被俗尘所困的少年郎,却在除夕宴上提着这样的一盏贺岁的宫灯赠与他的皇兄。”
“那时我就想,待我日后为帝,要让我的昇儿一辈子都做不羁惊岚风,做逍遥于山水的逍遥王,一辈子枕在锦绣中不被世事所扰。”
怀昱隔着窗,好像在看那个昔日少年郎。
他眼角闪着晶莹,笑着轻声问:
“昇儿有怪过皇兄吗?”
早已泯灭在历史上的燕愍帝无法再回他的话,就如同那盏宫灯一般,灯芯黯然,再名贵的琉璃丝绢也腐蚀成灰。
沈不秋敛眸,默默将怀里的人给小心搂紧了。
“他不会怪你。”
沈不秋拭去怀昱眼角的泪。
“他在等他的皇兄回来,再赠一盏贺岁的宫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