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昱笑着转身走进中廊,每走一步都感觉心脏震颤得厉害,走到那扇门前时,他甚至于于要停下来深呼吸才让自己不失仪。
或许……或许这和近乡情怯的感觉相仿。
对见到少时逐尘的感觉是欣然,但要见到那个阔别已久的师父,他无法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明明对师父要有恨,恨他不告诉自己的命运。
但是,他此时对师父唯有思念。
在怀昱还在做心理准备该如何面对师父时,就听见前方传来了一道威严却又慈爱的声音:“昱儿,来了怎么不进来?”
怀昱霍然抬头,就撞进一双肃穆冷静的眼中。
和记忆中形销骨立的模样不一样,现在的师父,肃穆庄严,精神矍铄。
只是眼角的褶皱却如同身上穿的繁复衣衫一样层层叠叠。
怀昱喉间登时哽住,半晌才说:“……师父。”
衔青轻声应了声,“可有用过午膳?”
面前的肃穆长者单手背负,只一句关切的话就让怀昱溃不成军。
“不曾。”
怀昱深呼一口气,露出一个笑容来,“师父呢?”
“为师一日二食,午时不食。”衔青走上前,在怀昱的面前停下,“昱儿怎的忘了?”
“徒儿,不曾忘记。”
怀昱内心怆然得厉害,眼睛酸涩。
他怎么会忘。
只是……只是他下意识想要回以关切,以作师徒之间的寒暄。
他们,许久不曾见过了。
怀昱低下头,不想衔青看到他此时红了的眼睛。
师父最不喜男子哭泣。
“昱儿的发髻怎么散了?”
怀昱微怔,正要伸手去摸,却被衔青点住了手腕。
分明只是指尖的碰触,可怀昱却顿时无声落下泪来。
衔青收回手,继续背负而立:“随为师进来。”
怀昱颔首:“是。”
衔青走在前面,怀昱将袖中逐尘的那张锦帕擦拭着眼泪,恐怕师父看出端倪。
待跨过门槛,入了书房,衔青挥手让侍从退下。
怀昱将帕子藏好,但头却依旧微低。
衔青将他领至妆镜前,“昱儿,坐。”
怀昱坐下,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怔神。
他的眼睛,居然这么红,只须看上一眼,就知道他哭过了。
衔青手执一把木梳,声音威严:“身为储君,不可随意露怯。”
怀昱点头称是。
在他准备听师父接下来的训诫时,却听那威严的声音缓和道:
“昱儿坚韧,不是怯懦之人,告诉为师,可是受什么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