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从皇帝的乾元宫出来后,逐尘本来的疑虑更深了。
“师兄今日怎么闷闷不乐?”
“许是春乏吧。”
逐尘不相信是这个原因,悄悄去用手指去勾怀昱的指节,“是不是遇见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就告诉我嘛。”
怀昱被这个动作勾得手心痒:“只是夜里做了个梦,梦见了许多不好的事情。”
他没有将燕朝的落幕以梦的形式讲出来,哪怕和逐尘说说也让自己的内心好受一些,但他担心会被有心之人听到。
国之储君,做这种不吉的梦,本就是大忌,再说出来,怕是会弄得人心惶惶。
怀昱乐观的想,说不定他这次回来,就是来挽救王朝于大厦将倾,救家国于水火呢?
逐尘还要缠着他要说将梦的内容说得更详细一些,怀昱只是摸摸他的头,然后捏了一下他的脸颊。
逐尘的脸瞬间红透。
怀昱心情甚是愉悦地拉着害羞的逐尘到了湖上的八角亭中。
“师兄带我来这做什么?”
“有话要同你说。”
逐尘眨着眼,“什么话?”
话刚问出,脸就被一双手捧住了,怀昱笑盈盈地用手指摩挲着他的脸颊。
在逐尘脸越来越热的时候,怀昱终于开口。
“不管什么时候,逐尘都站在孤身边好不好?”
逐尘一刻都没犹豫:“好!我会永远陪在师兄身边的!”
少年气的话最动人心,但怀昱知道,逐尘这并不是一时热忱。
怀昱放轻了声音:“若孤有朝一日殉了天下,逐尘当如何?”
逐尘巴巴地看着怀昱:
“若师兄殉天下,逐尘就殉师兄,生同衾死同穴。”
怀昱低声笑了,捧住逐尘的手也松开。
逐尘急忙抓在手里,“师兄是不信吗?”
“并非不信,孤只是以为你会说为何会殉天下这种话。”
逐尘小声啊了一声,“……我以为,师兄这话是考验我的真心。”
古往今来,君主和臣子家眷说的,不正是诸如此类的话吗。
怀昱看他的表情就明白,此时的逐尘对那件事不知情,因而没有兴起带他归隐的念头。
毕竟,在不知道天命之前,人总是有恃无恐。
“孤信你的真心。”
怀昱说:
“若真有那天,师弟不必殉葬,要好生辅佐帝王。”
这一世,他不知是否还处于天命之下,但他想要挽救国家的危亡。若真如预言那样,他也不会逃避。
此时沈不秋和萧重驰的身影在他脑海中浮现,怀昱闭上了眼。
若还走上一世的轨迹,他相信以自己的先知,能在中途离开燕朝在现代过得很好。
但是……他本就是燕朝的储君。
他本就要与家国共存亡。食民之粟,忠君之事,他不能逃避。
沈不秋到底和他不是一个时代的人,而萧重驰,此世还是阿默。
现代的种种,就当做是一场绮丽的幻梦,梦醒了,也不必再留下痕迹。
并且,他不想让那些爱自己的人再次经历别离。
苦痛的滥觞,就是相见再别离。
不再相见,是他对于他们的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