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不该你道歉。”师淼淼顺势坐下。
东子墨挑眉一笑,“本王知道。”他突然没来由道,“本王将离开此处,如今已经于她和离,皇兄接她进宫养胎,生产后一并处罚。”
皇帝的意思是,不放过反贼之女,即便她为皇室生了个孩子。
想来也是,若不狠狠打击反贼今后圣上高枕也难眠,日日夜夜操心朝中大臣有无造反,皇位难坐。
师淼淼倒是被这两人的狠辣震惊,她问,“那你呢?不心疼她?”怎么说她肚子里也有他的孩子不是,血浓于水,难以割舍。
东子墨苦笑着摇头,又气又怨望着她,“本王向来浪荡,有孩子没孩子无所谓,师清婉与我不相配,不必强求。”
师淼淼点头,“真是巧了,我最近也要走,要不一起?”见眼前人笑意盈盈,东子墨心头一颤。
羽箭不偏不倚直入靶心,不由分说占据整个靶子。
他睫毛微颤,迅速偏过头。
......
师清婉在宫里住下,她名声已臭,除了皇帝外,没有其他人给她好脸色。
再者,无论走到哪里都被人跟着,她整日里装温婉听话,心中火苗变为熊熊火焰,憋得人满脸通红。
一日,走过御花园听见草丛旁有人在议论,“你听说了么,陛下打算三月后处死师岳和苏中权。”
师清婉眼皮狂跳,侧身趴在草丛另一侧偷听。
有人捂嘴惊呼,“三月后,那不正是六王妃临盆之期么,难道——”两人对视一眼,下言心知肚明。
皇帝为什么选在师清婉临盆时处死师岳?这不明摆着连同师清婉一起砍了么。
啧啧啧,果真是帝王无情。
师清婉玉手攥紧枝叶,手心抓出几道狰狞的红痕。
呼吸陡然停滞,牙关紧闭,眼中情绪难懂,须臾,转身离开。
她步子由快变慢,身形一顿,迅速跑起来。
眼中怨毒之气仿若实体,围在她周身,大写生人勿近。
她是王妃,还是个怀了皇室血脉的王妃,要不是师岳丧心病狂连累她,凭她的本事,何至于混到如此地步。
现在她的地位比不上师淼淼半根手指头。
早知道后边的事,她定与师淼淼一同早早离开师府,省得被师岳拖累。
她抿住嘴角,眼睛微眯,肚子里的坏水争着从嘴里冒出来,“师岳,都是你拖累我,都是你的错!”当即转变方向往大牢去。
伴随着怒气加持,她的步子不像个怀胎七月的孕妇,白色裙边摇晃,如同海边不停喷涌的浪花,时而咆哮,时而嘶吼。
大牢狱卒抬眸,见一美貌女子急速赶来,他从没见过这女子样貌,倒是好看的紧。
转眼看到她高高隆起的孕肚,立马反应过来这便是六王妃师清婉。
整个皇宫挺着大肚子也只有她。
伸手挡下人,“王妃娘娘,您怀有身孕,大牢里阴湿脏乱,怨气重,您还是不要进去的好。”他好言劝道。
师清婉一改方才怨毒,轻笑道:“无碍,师岳说到底是本王妃的父亲,今日想他想得紧。”手抚过大肚,眼泪猛地冲出来,
“见到肚子里的孩子便想起父亲,你便放我进去吧。”
她的姿态不像一个王妃,而像一位小侍女,低到尘埃里求人。
不得不说,师清婉聪明,这招极有用。
一个大美人在你面前温言哀求,泪眼婆娑说想父亲,即便没有皇上手令,狱卒也忍不住放她进去。
“好吧,王妃请进。”他打开门,师清婉微微侧头轻点,高门贵女的仪态立显,将几人迷得五迷三道,就差拿个轿子将人抬进去。
师清婉闻到一股扑鼻恶臭赶忙用帕子捂着嘴,嫌恶扫着周围。
狱卒一路带她到师岳牢房前,帮她打开门。
“娘娘,你们先说着,小的一会儿再过来。”
师清婉点头,随后看向牢里的人。
师岳在小憩。躺在干草上,一条腿搭在另一条上头,浑身儒雅之气荡然无存,俨然一个地痞流氓。
他的头发一绺一绺打着卷,不知多久没洗,不见油亮,呈灰黑色,其中夹杂着几根稻草,黑红的蟑螂在上头转来转去。
一缕头发粘着脸,脸上一块黑一块白,数不清的沟沟壑壑里满是沉积的灰尘。
翻身一转,嘴半张着,鼾声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