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吴。
建康皇宫前。
邓芝扶了扶有些歪倒的文弁,抬起头看那东吴的皇宫。
只见那建康宫是一派红墙黄瓦,气势辉宏,楼阁好似那蜂房水涡,长桥静卧在那小江之上。
他忆起成都的皇宫,却是狭小逼仄,而后不禁感叹,西蜀已经不似当年了。
但听有官吏喊道:“宣西蜀使者邓芝,上殿!”
邓芝闻言,便大步走进,但在看到那煮的通红的巨大铜鼎时,却是一愣。
忽地,他意识到倘若自己出言有失,那热汤便是自己的归宿。
“有道是破釜难撼东吴辈,现在的大汉就像一片破釜。”
“可是这破釜却承载着两代人的理想。”
在成都皇宫前,圣上对他说道。
邓芝回忆着与刘婵的谈话,目光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他嘴角上扬,见那铜鼎非但不惧,反而笑了出来,东吴诸臣见状是面面相觑,疑惑不解。
唯有两朝老臣张昭眼神锐利,其中透着些许愠怒。
邓芝随即登上台阶,对着龙椅上的孙权径直长揖。
“参见吴王。”他说道。
“大胆,遇见吴王,为何不拜!”张昭当即怒斥道。
“上国天使,不拜小邦之主。”邓芝环顾四周,轻笑道。
孙权伸手止住想要争辩的张昭,认同似的点头,然后说道:“好一个上国天使。”
“而要说我绝魏向蜀,是也不是?”
“那铜鼎便是为汝而设。”
孙权说着,却是眼睛瞪大,带着怒意,那样子像是在恐吓邓芝一般,而周围的东吴诸臣皆是静穆,不发出一丝声响。
若是普通人在这种情况下恐怕早已怯场,然邓芝心中暗笑。
邓芝嘲讽似的笑道:“我来此陈述利害,吴王竟陈兵设鼎。”
“何此鼠肚鸡肠,不枉人言东吴鼠辈乎?”
此话一出,群臣皆是气愤,而老臣张昭更胜。
张昭指着邓芝的鼻子就骂道:“西蜀使者无礼至极,你们北有曹魏,南有叛乱,主少国疑,内外不顾,竟敢来此讥讽,何不使天下人发笑?”
邓芝瞥了他一眼,“张子布可知,我西蜀已有新君承天继位乎?”
他把脸怼到张昭脸上,回复道:“我新君内外兼顾,宽宏仁义,大臣皆是心服口服,况当年赤壁之时,子布也是主降,怕不是只有这一种计谋?”
张昭嘴巴张了几下,最终没有说出话来。
邓芝接着对周围臣子说道:“没想到,满朝文武竟惧我一儒生?”
孙权眼神飘忽了几下,吐了几口闷气,然后说道:“撤武士,赐座。”
邓芝闻言,是心中一块石头落地。
他刚才斥责张昭只不过是强词夺理而已,但如果不说,必然会在气势上低人一等,这次说吴便以失败告终。
待邓芝落座,便听孙权好奇的问道:“吴国有何利害?”
邓芝拱手言道:“曹丕曾遣使来说吴王,此事确否?”
“然吴王并未发兵,乃是内部意见不一。”
此话一出,东吴众臣顿时议论纷纷。
但见孙权脸色一变再变,他喝住群臣,随即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打量邓芝。
许久,孙权才应答道:“非是意见不一,而是军需不足。”
邓芝见状,也是在心中窃笑,打定自家圣上说对了。
在临走之前,刘婵也是特意嘱咐过,孙权多疑,陆逊势大。
如今曹休,曹真在褒斜,子午道口扎营,已然是与西蜀主力对峙。
此时出兵二峡,绝对是最佳时机,然而东吴却按兵不动。
所以既不是军需出了问题,也不是坐观成败,那必然是内部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