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宫门,沈莹玉看着走在前面的沈丽心,斟酌后唤住了她。
“大姐是想说我爱听的还是不爱听的?”沈丽心与沈莹玉并肩走着,看着前方的路随口问着。
又走了几步,沈莹玉深吸一口气,说道:“对不起。”
然而沈丽心却笑了,淡淡道:“有什么对不起的?比我先爱上怀瑾是错吗?还是让怀瑾先爱上是错?”
说着她笑了笑,继续道:“还好这只是大婚之前的事,不然你以为我会放过你?”
见她对此事很是透彻,沈莹玉却有些疑惑,便问道:“既然你知道那只是过去,为什么还要躲到佛堂?”
“那是我们夫妻的事。”沈丽心有些不满地说着,说罢,她又和缓了语气说道,“他不想重新开始,我也不想再为难他了。”
沈莹玉没有再说话,只是叹了口气,良久才说道:“知道是我,是不是觉得很失望很难过?”
“说不失望是假的。”沈丽心叹着气,嗤笑道,“直到现在我也在怪你,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像对待阿胭那样?还是去破坏你美满的家庭?”
她摇了摇头,都不能,她什么都做不了,沈莹玉有了新的开始,她自然是期望沈莹玉永远不要回头去看徐怀瑾的,可是她也知道徐怀瑾同样不会回头看她,所以她只能躲避。
“或许他只是暂时想不开吧。”沈莹玉侧头看向沈丽心,劝道,“就像皇后娘娘说的,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可是回头后,却发现陪着自己的才是至宝。”
就像江景微。她一直以来都仰慕着徐怀瑾,年轻的学士,却对江景微这位青梅竹马视而不见,当某天回头望去,看到的却是一直陪着自己的人。
“或许吧,他回头也好,不回头也罢,我都不强求了,真的累了,那么长的时间,都在防着那些花枝招展的人,防来防去他爱的却是他不该爱的人,事到如今,我也不必再防贼似的了,就安安心心地在佛堂念经好了。”
拐出宫门,看到自家的马车,沈丽心看向沈莹玉,淡淡道:“你有了自己的家,我自然祝你幸福下去,不过也希望你不要破坏我这表面的平静,和他平静相处是我最后的让步。”
沈莹玉站在那里点了点头,目送着她离开,对于沈丽心的警告,她觉得没什么用,因为,她的眼里只有江景微。
回身望着宫门,望着一路走来的路,很长,有很多的故事,然而每一篇故事都有结束的时候,既然结束了,那就无需再留恋了。
转身登上马车,准备回镇国公府,颠簸些许时候,马车停在家门口时,沈莹玉悠悠走下马车,却瞧见府外站着一位妇人,在门口转来转去,有些着急。
“请问您是?”沈莹玉打量着妇人,柔声问道。
那位妇人扫了四周一眼,低着头,轻声在沈莹玉耳畔说道:“妾身张盼红,是宫中仪嫔的生母。”
仪嫔,徐怀瑜。
沈莹玉笑了笑,看来有人比她还着急,徐丞相府离镇国公府过近,张盼红来传话再合适不过了。
“原来是张环娘,进府内坐吧。”街上来来往往行人无数,自然没有站在门口说话的道理。
况且若是被徐丞相府的人撞见,指不定又会传出什么闲话,想及此处,沈莹玉赶忙将人领进府中。
辗转来到花厅,嘱咐轻雾倒茶后,沈莹玉开口问道:“不知您有何贵事?”
“不敢当,不敢当。”张盼红赶忙起身,摇手道,“不是贵事,是我女儿有几句话让我来告诉您。”
张盼红说话做事都极其慌乱,倒不如仪嫔稳重淡然,既然能将她迎进门,自然是想知道她要说些什么的。
等着轻雾添了新茶,主仆二人对视一番后,轻雾心领神会地领着众丫鬟出门,如此花厅里只剩下沈莹玉与张盼红了。
张盼红左瞧右看地打量着花厅,最后才敢把目光落在沈莹玉身上,见沈莹玉只是笑对着她,她抿着嘴唇磨蹭良久才低声说道:“我女儿想与和敬公主做个交换。”
本以为和徐府的人联系是不可能的事,没想到竟然被找上门,更不曾想仪嫔主动而来,想来宫中的日子也不是好混的。
轻抿了一口茶后,沈莹玉请道:“这茶不错,您尝尝。”
张盼红连说几个好字后,也轻抿了一口茶,才放下茶杯,沈莹玉的话才传来。
“据我所知,仪嫔如今是专宠,想要的东西我父皇不会不应,我确实有些好奇,她想和我做的是什么交换?”
不再看向张盼红,她把玩着茶盖子,心里也在想着她的顾虑,或许不应该和徐府的人有任何交集的。
可是她母后的事……
张盼红却是笑着应着,“我女儿说,伤害昭贤皇后的另有其人,和敬公主如果想知道是谁,那就去她宫里坐坐。”
沈莹玉笑了,原来张盼红不过是个引子,她还以为会从张盼红这里听到什么呢。
笑过后,她淡道:“既然您的话带到了,我就不多留了。”
见张盼红有些犹豫,她补充道:“有时间我会去的。”
如此张盼红才面露喜色,福身后离开。
人离开许久,沈莹玉都没有任何动静,只是怔怔地看着张盼红喝过的茶杯,直到轻雾走进来才嘱咐她把茶杯拿下去。
想起当初和仪嫔说话,就觉得头痛,她究竟想和自己交换什么?
回到绿竹轩,她躺在床上反复想着这些事,渐渐地困意越来越重,竟浅眠起来,期间感觉屋门的开关声,却也懒得理会。
睡了很饱的一觉后,再醒来,廊下的灯笼已经点了起来,屋内四下漆黑,只有窗外的灯带着微光,她起身推开房门,却瞧见寸羽坐在廊下,趁着灯光在绣着荷包。
“他还没有回来吗?”沈莹玉踏出房门,坐在廊下,望着绿竹轩紧闭的门,似乎江景微总是在忙。
“国公爷下午就回来了,见您在睡觉,到前院处理事情去了。”寸羽一边绣着荷包一边回应着。
沈莹玉只是淡淡“哦”了一声后,背靠着栏杆心不在焉的。
前院不是交给清纱了?还有什么事需要忙?
忽得绿竹轩的门被打开了,沈莹玉抬头看去,走进来的是澜玉。
澜玉一袭淡绿衣衫走了过来,上了台阶,绕到沈莹玉身前,看上去很是严肃。
虽然她平时表情不多,却也不会严肃至此,让沈莹玉觉得有些心慌。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沈莹玉抬头问道。
澜玉依旧板着脸,皱着眉说道:“皇陵传来消息,说是张秀秀病逝了,前院闹了起来。”
“病了?”沈莹玉皱着眉呢喃着。
之前温醉还给张氏瞧过,并无病症,这两年也一直好好的,怎么自己一回来就……
正想着,澜玉的话又沉了几分,“可是我们派去的人发现,张秀秀似乎是中毒了。”
沈莹玉脑海里想了很久,却想不出张氏究竟得罪了谁,直到最后她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重,难道是奔着她来的?
“国公爷已经去查了,府中现在有人说是清纱动的手脚。”
沈莹玉记得当初清纱说过张氏和她父亲的事,她后来也派人去找清纱的父亲,可是人早就归于黄土了。
她不知道清纱是否知道这件事,她也没有再和清纱提起过。
“夫人。”澜玉见沈莹玉没有说话,就跪在她脚边,严肃道,“清纱不是这样的人,很明显是有人嫉妒清纱得夫人赏识,可是夫人,皇陵除了宫里的人,没人能进去啊。”
当初是庄夫人派人送张氏去的皇陵,可是也只是送到门口,交给那里的人而已。
很明显,如果张氏真的是中毒,那么,就是宫里的人手伸得太长了。
难怪江景微急着去查,这件事已经不止是镇国公府内的事情了。
“清纱现在人在哪里?”事到如今,她必须要保证清纱的安全,清纱再出事,事情就更加棘手了。
“清纱还在前院和他们争执,可是反对清纱的声音太多了。”
思索片刻,沈莹玉扶起跪着的澜玉,冷静道:“走,我们去前院看看。”
澜玉点着头,赶忙起身,扶着沈莹玉就出了院子,寸羽在一旁听得明白,也赶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跟着她们一同去往前院。
就连酌儿也凑趣儿跟去了。
端着木盆从小门拐进来的轻雾和轻露看她们行色匆匆,放下木盆也随着跑了出去。
几人加快脚步,来到了前院,还没走近就已经听到里面乱哄哄的争执声。
沈莹玉深吸一口气,从小门走进院子,径直走到前厅门口,站在那里冷眼睨着院内的人,从瞧见她,院子里的人就瞬间没了声音。
轻雾和轻露从厅内搬来椅子,沈莹玉和酌儿慢慢地坐了下来。
有不知死活的人壮着胆子说道:“夫人打算如何惩治清纱。”
见清纱要反驳,澜玉急忙冲她摇着头,示意她不要冲动,如此清纱才按捺下去。
沈莹玉瞧了那人一眼,又看向清纱,冲她招了招手,柔声道:“到我身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