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迎来了第一场秋霖,处于宫城最中心,平日最是闷热的嘉树殿也终于凉爽下来,整座宫殿上下所有的窗户都大开,丝丝细雨伴着清凉的微风吹进皇帝居所内。
内侍总管全德义捧着一碗才从御膳房送来的鲍鱼石斛汤,碎步走进殿内,看见殿内窗户大开,便给旁边伺候的小太监丢了个眼神,小太监会意忙把几扇最靠近武帝的窗户挨个儿关上。
全德义走到武帝案前,躬身端着餐盘请示武帝,“陛下您看了这么久的奏折了,也吃点东西歇会儿吧。”
武帝听到之后头也没抬地示意全德义把东西放下,直到写下最后几个大字把手中的奏折批完,才揉揉眉心直起身子,长出一口气,
“江南几城旱灾的赈灾银两刚批下去,这雨就来了,来的倒是及时,不过也终于算是解决了吧,这在路上的银两也能帮江南百姓撑到明年春天耕种了。”
全德义伺候武帝多年,在旁边从善如流地接应,“多亏陛下英明,看到上奏之后提前赶回来率先批了银两,希望那些灾民们也能靠着这钱过个好年,到明年春天便又能恢复劳作了。”
全德义说着小心地端起那碗还温热的汤递向武帝,“今儿算是入秋了,这是奴才特意吩咐御膳房炖地滋补的鲍鱼石斛汤,陛下赏脸喝一口吧。”
武帝一边伸手接过唐彩碗,一边低头在奏折里翻找,“朕记得护送赈灾银两的人还是大理寺主办的?”
全德义赶忙把汤吹了吹,轻轻放在武帝手里,“是的陛下,那日传苏大人的时候三王殿下恰巧也在,您还属意三殿下主办此事历练历练呢。”
武帝从卷宗里抬起头拧着英武的剑眉,看似陷入了回忆,而后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朕想起来了,朕确实是想在老三成亲之后就让他入朝,所以就让他督办来着。”
说到三皇子,武帝不可避免地想起苏贵妃,在繁杂政事前也不曾叹一声的心思却一团乱麻,没忍住轻叹一声,“说起来老三老四前阵子还向朕替她们母女求情,你说朕这次是不是做得太过了点?”
这话一听便是事情过去了,开始对苏贵妃和十一公主心软了,全德义可不敢随便接,便顺着武帝的意挑着捡着不痛不痒的话语来说,
“三殿下四殿下是苏贵妃所出,为苏贵妃求情自然是应当的。苏贵妃的事那是陛下决策的,陛下的决定又哪会有什么不对的呢。”
话虽这么说,全德义心里却忍不住一讪,以前处置十公主的时候禁足一关就是好几个月,份例一扣就是好几十两,书文一抄就是好几百遍,也没见陛下有一星半点儿心疼,这边苏贵妃和十一公主才打了几下禁足不过一月,陛下就开始心软觉得自己过火了。
全德义内心为桓添玉叹上一口气,还真是同人不同命。
同为女儿桓添玉就极其不受武帝待见。这次桓添玉受了那么大的伤,到最后得来的恩赐也只不过是和月嫔同住,武帝当时说的好听的‘再来看你’的承诺也只不过是说说罢了,眼瞧这会儿武帝回忆起来的都是苏贵妃和桓添桐这对加害者,而不是桓添玉这个受害者。
武帝看了眼全德义,心知他这是在回避话题,刚准备开口就听殿外传来高声通报,“苏贵妃到!”
武帝似乎对于明明在禁足期间却出现在门外的苏贵妃并不惊讶,只是合起了正在看的奏折,还理了理衣袖。
全德义见状赶忙端过那碗武帝总共没喝几口的汤,放在托盘上匆匆退下。
通传声刚落,一身淡色素衣一改往日明丽色彩的苏贵妃提着一个双层食盒进来了,引以为傲的乌黑长发也只简单地挽了个髻没带任何簪子,脸上也没施什么脂粉,素着一张脸配上那低垂温顺的神色,在高高在上的武帝眼里倒是有股平日没有的清冷美感。
苏贵妃走到殿中央才袅袅跪下,“臣妾苏氏参见陛下。”声音细弱婉转,仔细听去还略有些沙哑鼻音,配上跪着的单薄身影更显娇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