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青紧紧咬着牙关,他不能死。
他被一群狱卒用席子卷着拖到野外,他苟延残喘。
他大概这辈子,都见不到他的公主了,可他却知道是公主救了他一命。
公主的心,也是炙热的,只是公主不知道,他们的孩子,还活着,被他藏得好好的。
空青去接回女儿时,她还在襁褓里甜美的睡着。
可没有人再知道空青这个名字,他化身个普通的赤脚大夫,游历于山野间。
后来越传越神乎,又因为他遮住的面容,人们称呼他为“西南巫医”。
而女儿,他也再未起过名字,此事,再无人提,直到望舒的到来。
她说:“空青。”
在望舒看不到的暗处,巫医摘下了面罩,泪流满面,她啊,不愧是祝霁娇最看好的妹妹。
*
望舒抹了把眼泪,点燃了蜡烛,将这封信焚烧殆尽,空青,应该是没看见过内容吧。
“郡主?”清竹将手帕递到望舒的面前。
望舒没有接过她手里的手帕,推离了自己,随即放声哭了出来:“又是他。”
祝归就好像是她这些年新出现的如影随形的噩梦般,那时的信任、崇拜全面崩塌。
她的信仰,崩坏了
宋鹤辞当值回来,整个屋子都静悄悄的,他轻声进来,只见望舒坐在梳妆台前,手里斜着提着蜡烛。
蜡油滴答滴答的落在桌子上,凝结。
黑夜中,只有望舒那双沉潭中死水般的眼睛还在隐隐发亮。
“礼乐囚姬旦,诗书缚孔丘。不如高枕枕,时取醉消愁。”宋鹤辞缓慢靠近望舒,一边轻声念道。
望舒又何尝不懂他的意思,自己这颗心被皇权紧紧攥着,这种无法排解的痛苦全然源于身居高位。
她明明见过太多杀戮,却又深深厌恶着这种杀戮。
就像是农民心中所想:“要是到大户人家伺候贵人就好了,月月有银两,还能跟着吃香的喝辣的。”
丫鬟下人心里想:“若是当主子该多好。”
主子们又盼着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那你呢,可曾羡慕他们?”宋鹤辞问。
“偶尔当然也会羡慕他们。”望舒回答的毫不犹豫,“若是那些人听了,只把我当婊子又立牌坊。”
她自嘲道。
宋鹤辞听罢知道她心里想得极开:“那你想好怎么把空青带在身边了吗?”
“我比你了解祝霁棠,他太多疑,空青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望舒的后半句咽回了肚子里,她想说,给空青谋个一差半职,算是对巫医的弥补。
也是对空青的弥补,她本应是个郡主,是第二个望舒。
宋鹤辞对这位至死都不肯再回陈朝京都的祝霁娇一直都所知甚少,他此时倒是有点佩服这位公主,她是唯一敢反抗祝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