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完美了。暮光想。她们赢了，都结束了。马上她们就能回家，一切都会回归正轨。她们可以回到金橡木图书馆，又像往常一样，为无聊的小事互相打趣，拌嘴。斯派克和云宝又会嘲笑她不擅长做饭，云宝又会在被打脸时惊慌失措，又会管她叫闷葫芦。她们可以去萍琪的派对，参加小马镇的各种活动，和朋友们一起消磨时光，偶尔对付一下怪物，解决一下问题什么的。一切都会回归正轨。

当然，还有坎特洛遭受的损坏，也许还要算上幻形灵袭击过的其他地区，都需要重建。小马国还需要依靠皇家卫队发起搜查，找出可能遗留的幻形灵工兵。但只要计划得当，齐心协力，几个月后一切都会焕然一新，她愿意出蹄协助。假如一切符合计划，很快小马国又会变得完好如初。当然，考虑到最近发生了各种可以写到历史教科书里的事件，她猜测，想要一切都符合计划，简直有点太痴心妄想了。

暮光睁开眼，将下巴放在云宝肩上，白日梦般地盯着仍从天空缓缓落下的闪烁光球。真美...她可以就这样一直看着，直到永远，只要有云宝陪在她身边，一切就都是这么完美。

有什么东西在她视线下方移动。暮光垂下眼，血液变得冰凉，肌肉紧绷。她看到，一只雌性幻形灵工兵飞上了宫殿顶端的边沿，独角亮着绿色的魔法，眯起的眼睛里满是杀意与愤恨。不，这不可能！她从哪里来的？！时间放慢下来，正如云宝抱着水晶之心时的那一刻，暮光开始对局势进行审视。

工兵独角上的魔法，剧烈地闪烁摇曳着，暮光只看一眼就知道，那魔法无比危险，甚至可能致命。另外两位公主还没看见工兵，露娜的耳朵微微抽动，她只刚刚听到工兵的到来。那魔法安静极了，工兵动作也快，天角兽们来不及反应；更严重的是，那道法术已经发射出来，以目前的方向看，它将正中云宝的双翼之间。

肾上腺素渗进暮光的血液，她以最快的速度考量所有的选择。她检查自己剩余的魔法，不够弹走这一击；即便足够也没有意义，她精疲力尽，本就来不及施放反咒，等她施放出反咒，那魔法早就打中云宝了。

她也可以连带云宝一起倒向一旁，她想，但立刻放弃了这个计划。云宝的翅膀肯定会在突然移动时下意识地张开，这样一来，她们会倒在地上，然而云宝的翅膀直直伸开，还是会被击中；更不用说，云宝不一定会配合，也许自己根本拉不动她。

法术靠近了，绿光照亮了塞雷丝缇雅和露娜的面庞一角。

暮光再次考虑着情况，心中渐渐焦急起来。她该怎么办？！没时间躲开，没时间反弹，甚至没时间警告，她只能...

时间完全凝滞了。

她只能转过来，让自己挡下这一击，这样云宝就不会有事。她看看那法术，心脏在胸中扭曲变形。这不公平...她们明明赢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绝望地再度考量一次所有选择，然而，这真的是唯一的答案。

对不起，云宝...我爱你...

暮光紧闭双眼，将天马抱得更紧，抬起来转到身后。她听到，云宝惊讶地叫了一声，她听到，公主们的惊呼。

“云宝！！”她尖叫。

法术落在她的肩胛之间。

她隐约感到一阵冰凉与剧烈的疼痛，世界变得漆黑...

然后，她什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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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宝！！”暮光抱着云宝转过来，尖叫道。云宝只来得及惊叫一声，紧接着，便有什么东西在独角兽的背上爆发出绿色的光。火焰与电流的声音钻进云宝的耳朵，那击中暮光的东西，将她们击飞几尺，跌倒在地。空气中留下一道烟迹，毛发烧焦的糟糕气味填满了空气。

塞雷丝缇雅恐惧地睁大双眼看着这一幕，接着，她眼中燃烧着怒火，转头看去，看见了那个袭击者。工兵已经转身面向她，独角亮起准备施法，眼中满是仇恨。但她没有机会发射了。露娜的蓝色魔法将她包裹在其中，她独角上的能量流动被扰乱，只来得及惊慌地发出一声刮擦似的声音，便被头朝下砸在地上。剧烈的破碎声，痛苦的吸气声，工兵失去意识，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沉默。片刻，露娜恼火地低吼一声，厌恶地打量着那只倒下的工兵。“我以为，幻形灵皆已逃窜...”她苦涩地嘶吼，摇摇头，看向塞雷丝缇雅。

“她一定是不愿放弃，”塞雷丝缇雅冷冷地补充道，慢慢走向倒地的幻形灵，眼中燃烧着憎恶的火焰，“她想伤害云宝...”

“冷静，皇姊。”露娜说。塞雷丝缇雅只停下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着一声长叹。

她们没能再说、再做些什么，两个字划破了空气。

“...暮暮？”

塞雷丝缇雅的血液变得冰凉，肌肉紧绷起来。她和露娜缓缓转过头，看向云宝的方向。她缓缓坐下，一双前蹄捧着一动不动的暮光闪闪。

露娜也睁大眼睛：“情况不妙...”

一阵温和的风吹过，比温暖的空气要冰凉得多。温柔的风吹得暮光的鬃毛慢慢飘拂，盖在紧闭的双眼之上。“暮暮？”云宝又用微弱而颤抖的声音问，轻轻晃了晃怀中的雌驹，可是没有回答。她又呼唤暮光的名字，一次，又一次，可是暮光没有任何反应。云宝的心率渐渐加速，她满心恐惧：“暮、暮暮，喂...没事、没事了...你、你可以醒、醒过来了...都结、结束了...你又、又救了...我...”她喃喃道，又晃了晃暮光，这次更多用了几分力气。

沉默。

云宝摇着头，全身颤抖起来。她为什么没有醒过来？她为什么这么安静？她为什么一动不动？她...她为什么没有鼻息？云宝的血管中流过冰冷的血。“暮暮...别闹，不好笑...喂...”她抽噎道，又晃了晃暮光。这一次有了反应，只是...不是她想要的。

暮光的头无力地倒向一侧，撞在云宝的蹄子上。轻轻的一声响，震耳欲聋，在云宝耳中反复回响。暮光没有呼吸了，这只让她的感受更加糟糕。

云宝不住地颤抖，眼里满是泪水。她不会...

一滴眼泪从她的脸颊落下。“...不要。”她轻声说，双眼圆睁，声音渐渐抬高，“不要。不要！不要！！”她慌不择路，眼睛抬起，正看见露娜冲过来，“露娜！露娜你救救她！！快救救她！！”她绝望地尖叫着，将暮光稍稍抬起来些，让露娜检查她的情况。

露娜点亮独角，一道魔法的光上下扫过暮光的身体，数次。每扫一次，露娜的脸色都变得更加焦急不安，云宝心中本就沉重无比的恐慌，变得更加严重。终于，一分钟过去了，露娜不得不接受残酷的事实。她的独角熄灭，缓缓看向云宝，满脸沉痛。

云宝看着小姨，满面困惑，失神的双眼眨了好几次。“露娜，为什么停了？”她说，“快、快点，救救她！”她全身发了疯似地在颤抖，眼泪不住地流下来，将暮光朝露娜抬过去些，“你、你想想办法！救救她！”

露娜的耳朵贴平，低头看着地板，惭愧不已。缓缓地，缓慢无比，她将头摇了摇。云宝瑟缩，心中有什么东西破碎了：“...露、露娜...？”

“抱歉...”露娜轻声说，又看向云宝，“我无能为力。此法术...”她停顿下来，又垂下头，“令...令其立即毙命...抱歉，云宝...暮光已...”

云宝盯着露娜，不敢相信地盯着她，许久。露娜在撒谎，她一定在撒谎，暮暮怎么可能死！“不...不，不可能！”她崩坏地大吼，狂怒地将头向前甩去。她不住地呜咽着，低头看着暮光的脸，“她没有死！她才不会死！我们都走了这么远，我们明明赢了！不可能是这样的！不可能！这不...这不公平...”

露娜什么也说不出口。她只闭上眼，肃穆地垂下头。

即便是这样的一个小动作，也在此刻将云宝彻底推落了深渊。她慢慢地将暮光的遗体抱在胸口，前后摇晃。“暮暮，不要...你、你、你不要丢下我...”她抽噎着，泪流满面，“求求你，求求你，求你不要走...不要走...不要在这里...求求...”

最终，云宝仅剩的自控化作泪水沾湿的尘埃。她紧闭双眼，头向后仰去，发出长长的、撕心裂肺的哭号，这声音在宫殿底端的广场上都清晰地回荡，所有还在广场上的小马都停下来，看向那钻心剜骨般痛苦的声音。凡听者，无不毛发竖立，听着那哭号中夹杂的零碎的字眼，他们的心变得无比沉重痛苦。

云宝丝毫不知下方小马们的困惑与忧虑，就在从天空落下的光球间，不住地哭着，乞求暮光不要离开，乞求她回到身边，告诉她一切都会好起来，和她一起回家，让生活回到正轨。可是无论她说什么，无论她怎样乞求，已发生的事不会改变。太迟了...

暮光闪闪已死。

- - -注 释- - -

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