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岚抬眸,目光清澈的看着他,轻声答到:“她终归是将门之后。”
“无论她曾经做过什么,也是为了活下去。我虽也不认同她的做法,但以当时她的处境而言,那或许已是她最后可选的一条路了。”
魏岚垂下了眸子,半掩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她眸里的晦色,“人一旦被逼上了绝路,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更何况她在那之后,便一直都是安分守己的。她是将门之后,即便无法给她荣宠,也不该让她如此落魄。”
“陛下,她的父兄皆是为大业而死的好男儿,你可冷落她,却不能冷落了同样为大业流血流汗的将士们的心。”
而这,才是她善待荣嫔和三公主的最根本的原因。
皇上神色微动,这一点确实是他疏忽了。
当初先帝逼他娶荣嫔为侧妃,就曾语重心长的告诫过他,荣嫔的事可大可小,行事前要多想想后果。
他虽顺从先帝的意思,将人娶进了府里,可也只给了她一个贵妾的身份。
后来继位,他虽嫌弃荣嫔,觉得她心机深沉,不愿多加理会,但还是将人给带入了宫中。
他以为留她在宫中,还许了个嫔位,又封了她所出的女儿为公主,便已算是仁至义尽了。久而久之,也就慢慢忽略了荣嫔的身后所代表的意义。
若非魏岚此刻提起,他还真忘了荣嫔所代表的,是大业万千战死沙场的战士遗孤。
他有些不自在的拿过了一本折子,提着笔沾了沾朱墨,垂眸往那折子上圈了一笔,“那便按你的意思,给她提个妃位。但愿她能领你的情,往后也一直这么安分,否则……”
话音一顿,他冷哼了一声,没再说下去,其意思却是显而易见。
魏岚也垂着眸子一边将他批阅好的折子摞整齐,一边低声应到,“我知晓该如何做的。”
两人就这么一人批着折子,一人帮着研磨整理,偶尔闲话一二,气氛一时变得十分温馨宁静。
直到案桌上未批阅的折子又去了一小摞,苏有礼才上前告诉二人晚膳已经准备好了。
皇上先前也只是因着被放了鸽子,与她耍耍小性子罢了,哪会真的强求她跟着一块儿吃。此刻见她提起了筷子,生怕她真把自己给撑着了,连忙出声道:“我先前是与你开玩笑的,你吃不下可千万别勉强。”
魏岚瞧见他那紧张的模样,不由笑出了声,“知道你是在闹脾气,但我先前所说也不全是哄你的。”
先前在景怡宫里,她确实是陪着大公主用了膳,但大公主因着静妃的事,食欲并不好,只是强撑着吃了一些。她在一旁看着也是担心,所以并没有吃着什么。
此刻陪着皇上,倒还真觉着有些饿了,一边让苏有礼帮着盛了碗汤,一边笑着与皇上说到,“放心,我有分寸的。”
皇上见状,便也放下了心来,默声用起膳来。
魏岚只喝了碗汤,又吃了些菜,便觉着有些饱了,见着皇上还在吃,就换了双筷子给他布菜。
察觉到她的动作,皇上抬眸看了她一眼,继而又垂着眸子,默默将她夹给他的菜全吃得一丝不剩。
一时间,两人皆是沉默不语,一人静静的布着菜,一人默默的用着膳,看着好似再寻常不过。可皇上那眉角眼梢里盈盈的笑意,和抑制不住上扬的唇角,还是透露了他此刻的心情是十分的欢喜。
也不知是等魏岚太久饿着了,还是因着心情太过愉悦,皇上这一顿晚膳吃得着实比平时多了些。待得宫人们将桌上的碗碟撤下去,皇上还是没忍住揉了揉有些胀实的小肚子,轻轻的打了个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