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岚缓了好一会儿,才总算是缓过了些许劲儿来。
皇上趁着这会儿召来了一旁伺候的春杏细细询问,得知何太医已经过来诊过脉用过药后,心下才稍稍安定了些。
待得身上寒气散尽,外袍都浸上了这室内的暖意,他才一个大跨步上前,沾着榻边坐下,抬手轻轻将她额前有些凌乱的发丝给捋到了耳后,“岚儿现下可觉得好些了?”
魏岚闭着眼软软的哼了声,虽然是好了些,但她依旧不想开口说话。
看着她略带娇憨的模样,皇上眼里漾起了笑,唇角也微微勾起。
他掌心覆在她的脸颊上,略带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耳廓,声线是越发的温柔,“我让春杏去小厨房备了些清口的吃食,一会儿用过了药,再吃些可好?”
魏岚还是不想开口,但却阖着眼晃了晃脑,小脸在他宽厚的掌心里蹭了蹭,懒懒的嗯了一声作应答。
何太医将熬好的药送了过来,又顺带着给魏岚把了平安脉。
皇上揪着他好是一通询问,一再确认过魏岚的身子只是害喜有些严重,别的都在好转,这才放下心来。
待得魏岚用过了药,又吃了些暖胃的羹饶,皇上拉着她在殿内绕起了小圈圈。
何太医说了用过膳食后若是觉得身子还好,可以多走走。
入了夜外头寒风更盛,现下还下了小雪,小花园是去不得了,皇上只能拽着她殿内将就着走上个几圈。
魏岚挽着他的胳膊,嘴里嘟嘟囔囔的,语气娇软,“都说了我现在觉得很好,不想走动,你非得揪着我走来走去,也不嫌麻烦……”
“何太医说了这样对你身子好。”皇上好笑的捏了捏她的掌心,脸上满是宠溺的笑,“乖,再走两圈就好了。”
“……好吧。”魏岚虽是满脸不情愿,但脚下步子却很是轻快,显然她并不讨厌做这样的事。
说是埋怨,不过是情人间的撒娇罢了。
两人又慢悠悠的走了一圈,皇上忽然说起了今日静妃出殡时的事来,“陈家那个老太婆还真是有趣,亲生女儿还没下葬呢,就拖着旁人的手一口一个亲闺女的喊着,那满脸的褶子笑得就跟朵风干的老菊花似的,从出灵堂起就没落下去过。”
他撇了撇嘴,眼里全是不屑,“要不是有陈老先生在,我都要以为今儿下葬的不是静怡,而是个跟陈氏不相干的人了。”
魏岚却是笑了,也不知他到底是跟谁学来的话,最近这嘴是越发的毒了。
她微微眯了眯眼,唇角含笑道,“你说的旁人,是宛妃?”
皇上没应声,只是那微沉的脸色,却是默认了。
魏岚对此并不意外,早在景怡宫的侧厅里,她就看出了这两人私下没少往来。一个想嫁,一个想娶,都想与对方攀上亲事,自然是要亲亲热热的。
若两人真做出生分的样子,那才叫奇怪了。
“那陈老先生是什么反应?”相比那些瞎扑腾的女人们,魏岚更好奇的是陈老先生。
他的态度,才是这门亲事是否能成的关键。
如果是陈老先生亲自开口提起,皇上也不好直接拒绝,那这亲事倒也还真几分可能会成。
只是有陈云佳在灵堂出丑的事在前,又有白日里与家中姐姐争吵闹事在后,正妃的位置是别想了。
而且陈老先生身为当代大儒,最是讲究,像陈云佳这般直接在宫里给陈氏丢了脸面的姑娘,纵是他真想与皇室结亲,也断不会选这样的。
至于此次跟着进宫的其他几个陈家姑娘,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若是陈老先生真有心,大抵是从族中另选一位适龄女子与皇室结亲,且也不会是在现在这个时候提起。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陈老先生虽然年纪大了,却是比从前更清醒。
皇上想起这几日与陈老先生的接触,脸上也不由得浮现了几分钦佩和赞赏,“陈老高风亮节,自是不会赞同。”
他说着,忽而满是复杂的长叹了一声,语气里有些遗憾和惋惜,“这几日与陈老交谈,我确是受教不少。许多事我们身陷局中看不清,他却能用寥寥数语,就拨云见日,着实让我少走了不少弯路。”
陈老算不得局外人。他虽身处岭南,远离朝政,但并不代表着他就真能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