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稳落地后,我注意到自己正位于一片视野开阔的宽广场地上。两侧依旧被树林覆盖,中间却空空荡荡,只余下一层烧焦的,裸露的地皮。
“传送系统这么准的吗?”
我神色不挠地啧啧称奇。
这里之所以呈现出这种景象,正是前不久不幸遭受了嘉德罗斯巨量外泄元力的结果,所经之处皆夷为平地。
“呵呵……那是自然,这都要归功于我手中的这块石板。”
身着黑袍的鬼狐不知道从他身上的哪个口袋里掏出了一块灰扑扑的石板。迎着众人聚集的目光,他微笑着主动介绍起来:
“这块起源石板来自于传说中的守望星,据我所知,它与另一块同源的错乱石板曾被创世神亲赐予凹凸大赛最初的裁判长——牧天使大人,用于管理大赛,因此与整颗凹凸星紧密相连,作用是可以随意修改大赛的地形。”
蒙特祖玛颔首仰视身前这座独具特点的建筑的牌匾,缓缓念出了置于顶部的其名:
“嚎哭洞穴,根据我的记忆,这里并不是大赛原有的场地,也就是说,它是被你手中的这块石板创造出来的?”
“不愧是祖玛大人!”
鬼狐似乎很享受这种有问必能答的气氛,耳朵都得意地立了起来。
当然,绝不是因为我的注意力一直在他的耳朵上!
“主程序区,是大赛安全级别最高的核心区域,我们只能用一种比较特殊的方法才能抵达。毕竟,那里是保管着圣空星至宝的地方。
而此处,正是那个星月魔女凯莉,通过起源石板创造出来的通往主程序区的捷径。”
提到凯莉,鬼狐的语气顿了顿,笑意盎然地转向嘉德罗斯:
“嘉德罗斯大人,星月魔女凯莉一行人也有进入主程序区的打算,您愿意留在此处等待他们吗?”
嘉德罗斯抱臂不语,直靠在一块巨石边,神色流露出淡淡的不耐。
几秒后,他才终于作出回答:
“10分钟。”
鬼狐垂下头,毕恭毕敬地行礼:
“感谢您的仁慈与慷慨。”
我对他们二人的擅作主张很不满意,立马叫住准备坐下歇息的罪魁祸首:
“欸欸鬼狐!这儿还有两个大活人呢!怎么你就只关心嘉德罗斯的意见?”
似乎没想到我会突然对他发难,鬼狐微微睁大了双眼,随即又变得心平气和,耐心询问:
“那梅塔大人与祖玛大人的想法是?”
祖玛摇了摇头:
“我遵从嘉德罗斯大人的意志。”
嘉德罗斯正闭目养神,似乎没有多说一句的意愿,于是鬼狐又将目光转向我。
我留给他一个灿烂的笑容,摊了摊手:
“我也没意见,毕竟,就算你跟凯莉关系再差,这答应别人的事情嘛,好歹也要装模作样一下。”
说罢,我仿佛看到鬼狐脑门处突然冒出的黑线。
面对我的无理取闹,鬼狐先是无语凝噎了一阵,接着很快便调整好了心态:
“……梅塔大人所言极是。”
嘿,这都能忍,他可真有趣。
综上所述,我们一致决定在嚎哭洞穴的洞口等待十分钟,稍作休整。
蒙特祖玛握紧手中的羽蛇剑,紧紧盯着盘腿而坐的鬼狐,她之前虽说遵从嘉德罗斯,却依旧没有放下对鬼狐的戒备心。
由于无人说话,四下里静的可怕,唯有嚎哭蝙蝠宛若婴儿般的啼哭声时不时从黑暗中传来,诱人上前一探究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只有我知道,凯莉他们不会来的,这场等待注定以失败告终。
实在有点无聊,要利用读心听听他们都在想什么吗?但是这样貌似不太礼貌。
思前想后,我决定向身侧的同伴搭个话,打破这场僵局。
这位女士可真高哇,我不得不抬起头,就这样直勾勾仰望着她:
“我很好奇,蒙特祖玛小姐。”
她偏过头来,没有责怪我的失礼:
“叫我祖玛就好。”
得到对方的允许,我迅速改口,故意用在场所有人都听的到的音量问道:
“是我的错觉吗,祖玛,同样是临时组成的队友,你对我的敌意似乎比鬼狐要低一些。”
我喜闻乐见地察觉到鬼狐瞬间僵直的身体与微微抖动的耳朵,他大概对这个在意极了,但是又不得不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继续保持镇定。
祖玛被我问得一阵恍然,下意识盯住我缠满绷带的右眼,这个举动使我一不小心全然理解了她此刻的想法——
她在困惑,为何嘉德罗斯突然表现出对鬼狐超出预料的信任,这让本就形迹可疑,劣迹斑斑的鬼狐更加令她排斥。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当初对你和雷德亦是如此。”
嘉德罗斯突然开口,打断了蒙特祖玛的思绪。
“我向来相信自己的判断,但这不代表你必须盲从我的一举一动。夺回螺旋石板是我所背负的责任,而你,祖玛,还记得我当初问过你的话吗,是什么让你执着如此?”
面对嘉德罗斯难得严肃的质问,蒙特祖玛下意识脱口而出:
“为了重振印加王族昔日荣光,成为一名能够真正庇佑黎民百姓的王,就像嘉德罗斯大人——”
还没等她说完,金发少年就不悦地拧起眉头。
“像我一样?呵,你的野心就只有这种程度么?”
嘉德罗斯转身掰断了身后巨石之上一块凸起的石块,随着他猛烈挥动臂膀,一道耀眼的金光闪电般掠过嚎哭洞穴的岩壁,霎时,那些黑暗中不断聒噪着的蝙蝠便永远失去了发声的权利。
只见他利落地转身,满目矜傲:
“我父王对我的期望从来不是成为像他一样的王,而是超越他,超凡入圣,以凡人之躯成为比肩神明的存在。
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嘉德罗斯,而你,蒙特祖玛,从来都不是谁的附庸,你走的道,只会由你来自己决定。”
在一番超乎年龄的告诫过后,嘉德罗斯靠回先前倚挨着的巨石,重归沉默。
蒙特祖玛怔滞着望着所追随之人那被洞穴中涌灌而出的风左摇右摆着的金色发丝,垂下头,举起了手中的羽蛇剑,轻抚剑身细细端详:
“是我太过懈怠了,恐惧失去,以致于一度妄图安逸于现状,画地为牢。刀剑不是为了挑起争端,而是守护想保护的人和物。受教了,嘉德罗斯大人,不,请允许我献上崇高的敬意直呼你的名讳,嘉德罗斯。”
“哼,早该如此。”
嘉德罗斯颇为不自在地轻哼着。
风更盛了,扬起的发梢那一刻,蒙特祖玛找回了自己。
我悄悄贴近围观那二人已久的鬼狐,促狭着揶揄他:
“嘿,鬼狐,眼睛都看直了,是不是在心里偷偷羡慕呀。”
鬼狐眯起双眼,笑得十分勉强:
“您还真是……关心在下呀,梅塔大人。”
本还想再多欺负他两句,却被嘉德罗斯抢先一步喝止:
“如果你很闲的话,我不介意在这和你比试一把,海盗。”
诶?我打嘉德罗斯?真的假的?
“这怎么行!自己人不打自己人!要不我们换个比试,成语接龙怎么样?”
望着对面的九岁儿童逐渐沉入阴霾的脸色,我赶紧挥挥手狡辩:
“开个玩笑嘛!你看,我们像这样彼此交流增进感情过后,是不是气氛就融洽多了?”
嘉德罗斯不依不饶,抬起大罗神通棍指向我:
“油嘴滑舌,还是说,你怕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