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缕只让我给挑些好的衣料,这都督、舍监却给我安排这么多活,还真的是在新罗的地盘上呢。若蘅想到,这个崔舍监方才摆谱,这会儿又软硬兼施,但那块海玉到底什么来头,这老滑头也不说,也不知真假,就想忽悠我干这么多事情,这可没门。
于是假意笑道:“舍监不用客气,我就不坐了,咱们还是直接把使尊吩咐的事情办了,我们的绸缎在哪里呢?”
“哦哈哈。”舍监尴尬地一笑,只得将若蘅引到后仓,“这边请。”
“茵珞纱、银霞缎都是今年最时新的样式。”若蘅指着两款绸缎料道,话音刚落,跟在他身后的新罗武士便依着她的话,去仓库里搬走了二十箱。
“这个压金彩秀最为贵重,工艺繁复,在大瀛,是特供的宫里的。”若蘅又指着一批粉蓝花鸟缠枝绣道。
又是十箱被新罗武士搬走。若蘅瞥了一眼舍监与属官,两人的头上急出了大汗,想要阻止却又不敢。
“他们听得懂我说话?”若蘅装问。
“哎呀,小娘子,你切莫指了切莫指了。你刚刚说的这三样都被他们搬空了呀。”
若蘅低声问道:“你们不是摄政王的人吗?演得真像。”
“啊?”崔舍监没想到自己被看穿,道,“大瀛的小娘子果然聪慧,请您大人大量,饶过我吧,王上的军队输了,我们也没有办法呀。”
若蘅才不会上他们的当,这些新罗官僚非要拉着他们斗争,她才不做这挡剑牌呢,她推辞道:“我是怕舍监笑我,才没写。”
“什么意思?”舍监疑惑道。
“我不会写字。”若蘅装得羞赧道。
“啊~如此!无妨无妨,那小娘子来说,我叫人写便是。”舍监道。
新罗武士见大瀛小娘子点了一些便不点了,舍监和都督属官又磨磨唧唧,以为是他与大瀛娘子说了些什么,对着他们一顿大吼。两人赶忙赔礼道歉,腰背都要弯到地下。
“小娘子,这东西也别写了,您只管点就是了。”崔舍监跪下来求道,“这是都督献给摄政王宠妃的礼物,只要最好的,若有不满意,我可是要被杀头的。”
“两位,我只做我们使尊让我做的事情,至于你们朝里那些乱事,使尊与我都不会参与。方才我点的都是最好的,至于你们想给谁,怎么给与我们无关。”
“啊是是是。”舍监道,“小娘子,我给您赔罪,明儿我就带你去看海玉如何,请小娘子海量。”
“那就一言为定。”若蘅达到了目的也不废话,完成了任务便转头而去。诚未想,她刚跨出大仓,又一批青衣铁甲的新罗武士又将大门堵得严严实实,领头的那个眉目清秀,身旁的武士举着一道旨意,跳下马来,正要宣读。柳若蘅朝他们看了一眼,只见都督的属官急得满头大汗,匍匐在地,要聆听旨意……
崔舍监倒是实在,含泪与柳若蘅道歉:“小娘子,您请先回,明日巳时驿馆见。”
柳若蘅点点头,背着手,与大瀛武士一道回了驿馆。
繁缕与顷寒等皆前脚刚跨入门,三人坐定,若蘅将晚上海玉与大仓之事与二人一说,三人立即决定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陛下给的任务也算完成了。此番回去,我也回不去碧州了,要直接进京面圣,蘅儿我没法留下来陪你了。”繁缕伤心道。
“说哪里的话,你的事是国事,也是你自己的家事。你尽管放心,我既有了一丝线索,也是顺利的,马上能寻得海玉救治阿兄。”若蘅安慰道。
“渤海国也几次三番地挑衅新罗,这里不安全,若蘅你寻到了海玉务必马上离开。”顷寒道。
“新罗混乱,我终是不放心蘅儿一个人留在这里。”繁缕担忧道。
“我们两条船上的水手都会留下来陪着若蘅的。”东方顷寒安慰道。
“为何?”长孙繁缕和柳若蘅异口同声问道。
“堃远在我们两条船上都安排了自己的武士,全力保护若蘅呢。”顷寒转身对繁缕道,“反倒是你,鸿鹄号上的官兵都不成气候,真若再遇上些海贼,若只凭他们,绝对难以应对。”
“咳!”若蘅大叹一口气,一双杏眼眯成了一条细缝,林堃远也太瞧不起自己了吧,怪道觉得那些武士有些眼熟呢。“有多少?”
“我的船和你的船,全部。”顷寒挠头道。
“全部?”若蘅简直惊掉下巴,“这么多人要是都跟着我在新罗,我也养不起啊……”
她拉着繁缕道:“繁缕,你帮我带走一部分吧,我只留十个人就够了,他们在路上也好保护你呀。”
“这不成!”繁缕推辞道,“这是林二郎留给你的,是保护你的人,我怎么好意思用啊。况且,我有陛下的禁军和阿爷派的府兵呢。”
若蘅看了一眼顷寒,一把拉过繁缕低声道:“他哪里是保护我,他是监视我呢,你帮我带走点人,谢谢了。”
“那十个人也太少了!”繁缕担心道,“我看他们乱得很,万一有个什么好歹,我如何交待啊。”
“要你交待什么!再说我是瑶恩宫第一高手,总不能让这群新罗人欺负了呀。”若蘅拍着繁缕的肩膀道,“你看这回船上的海盗都挺厉害的,陛下的禁军和你阿爷那些府兵哪是他们的对手。”
“我有……”繁缕不好意思地指了指东方顷寒。
“哈!”若蘅忍不住笑起来,由于看了一眼东方‘蹦蹦跳跳’的功夫,在若蘅眼里和‘上蹿下跳’没有什么两样,“东方郎君的轻功甚好,无人能比,可是你们在海上,纵使东方郎君再有本事,也没法跨过大海去呀。”
“蘅儿,我还是觉得心有不安,心里怦怦跳。”繁缕摸着心口道。
“好啦,”柳若蘅拉着他道,“再说堃远留这些人在不悔庄货船,就是给顷寒陪护你的。他知道,只有你安全,我才安心。”
“不悔庄里也有人手在船上,你放心,我会保护好繁缕的。”顷寒道,“堃远的心意我懂得,但新罗时局混乱,还是谨慎些为好。”
“不悔庄的人与霈泽庄的比,水性如何?”柳若蘅道,“我带这么多人,岂不是太显眼了?”
“蘅儿,听顷寒说,海玉原料有这么大,你一个人如何使得?”繁缕比了个大怀抱道。
“嗯……”柳若蘅道,“你说得也是,我去挑武艺最高的十个人跟着我,别的都你带走。”
繁缕还想拒绝时,柳若蘅道:“长孙繁缕,你还听不听瑶恩宫少宫主的话了?你若有一点闪失,办不好这趟差事,就是瑶恩宫对不住朝廷,武林又要遭多少非议?”
繁缕没想到柳若蘅竟以此“威胁”,只得不情愿地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