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梦声一次性拿出了整整两石粮食,众人饱餐一顿,又把一部分做成炒面,带在身上。
说是炒面,其实就是类似馕的面饼。
以前混乱的时候,难免有人见过两个死了的大头兵,他们身上也带着炒面。
只是和鼎字山的比起来,差远了。
明军身上带的粮食,里面混点草根树皮的算好的,劣质的连土都能混进去!
带上食物,拿上大刀,众人勉强站成队伍,眼中全是迷茫。
即便是最坚定的庞虎子,眼中也带着一些迷茫和未知的恐惧。
陶梦声让胡文林把没丢掉的骡子牵过来,扶着关汝声坐了上去,这才开始带着队出山口。
老弱妇孺们在旁看着这些人,面上的表情都很纠结。
他们不希望自己的父亲、儿子、兄弟、丈夫去杀人,可是,他们又希望这些人能把对面杀光,把东西全部抢回来。
明廷统治的失位,造成的痛苦大多都不在北京城。
“行军”队伍中也有人望着妇孺恋恋不舍,几乎就要走回去了。
不过,陶梦声和庞虎子的眼神令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对于陶先生的武艺,庞虎子这小王八蛋的心狠,众人是一点也不怀疑。
到了这一步,也只能按照关汝声的规划出发了。
狼头山距离鼎字山距离不算远,出了山口,过了大平原之后,再向外走就是一片起伏的丘陵地带。
狼头山就在丘陵的另一端,关汝声估计的行军时间大概要十一个时辰。
他们早晨出发,第一天全部用来行军,第二天中午可以歇息两个时辰,大概傍晚的时候可以开始攻山。
至于会不会失败?关汝声根本就没有考虑过。
狼头山的那些人,除了十几个略有些亡命徒的意思,其他人可能还不胜鼎字山的百姓。
在兵器,军心,人数,以及两把火铳的优势下,关汝声实在想不到这场仗怎么输!
而且,他们这一边还拥有可以瞬间改变局势的“武器”。
陶梦声说的话可能有吹牛的成分,不过他说彭金虎那两下子,他一刀就能抹了对方的脖子。
关汝声对此一开始有所怀疑,现在,怀疑则衰减到一成左右。
原因就是自己这条腿!
他原本没想着坐着骡子去狼头山的,可是被陶梦声踹的那一脚很重,到现在还在痛!
为了不影响速度,他才勉强“高人一等”。
行军在路上时,关汝声完全没有那些“战士”如丧考妣的表情。
他一边跟大家讲着义武军在江西起事的历史,一边教大家唱一种节奏感很强的歌,说是什么军歌。
陶梦声虽然对这些行为很是不屑,不过他发现。关汝声干的这些事情,倒真的令这些人没那么紧张了。
尤其是大家一起唱歌,唱得很难听,可是唱完之后,众人脸上的恐惧都消失了大半!
秋高气爽之际,赶路也不算累人。
反倒是关汝声,到了路程的后半段开始有些累人了。
例如休息一定要找背风的地方,喝水必须要先烧开,规矩很大。
陶梦声一开始也想跟他争执来着,可是关汝声一句话,便让陶先生不敢再加以干涉了。
“疫病的传染不一定要靠接触或者空气中的病气,如果有死尸碰到水,水也会传染。”
关汝声抬头看着他,“难道你想这些人带着病回去?”
陶梦声自然不想,同时心里也觉得又多了一样知识。
难怪以前都已经没人生疫病了,过一段时间,就会出现新的患者!
原来是这水也能传染!
直到夜色完全遮盖大地,关汝声又测试了一下众人的夜盲情况,这才安心休息。
还算不错,北方地区经过这几年的筛选,夜盲严重的早已经死干净了。
剩下的这些人里面,即便是有夜盲症,也是能看清个大概,不至于成瞎子的。
第二天又是一天的长途跋涉,途中关汝声也一直记录地形和绘制简图,直到远远看见那座圆山,这才歇息。
那里就是狼头山,就是自己一行人要讨伐的地方。
看见那座山的时候,队伍中的每个人都捏紧了兵器。
这一趟跋涉,非但没有令众人士气低迷,反而因为关汝声一直搞团建的缘故,众人还更亲近了。
至少现在,没有人再嘀嘀咕咕打退堂鼓了。
陶梦声远眺了许久,然后做下了决定:
“吃饭,吃完饭休息半个时辰,然后上山杀人!”
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凶戾,手臂上青筋暴起。
所有人都同仇敌忾,连忙吃了个饱。
按理来说是不应该吃这么多的,可是有些人自认为可能是这辈子最后一顿了,怎么劝也劝不住,两人也就没多管。
反正之后还有休息的时间,其实不差什么。
一个时辰后,鼎字山小队以一种极度激昂的姿态,开始上山。
狼头山上也就两处山寨,一处在山腰处,就是几根木头围起来的一片空地,主要用作放哨。
一处则在山顶,好像用木头修筑的城墙,隔开一小块平坦地带,也是山寨的主要位置。
凭心而论,这里的地势比鼎字山还要好,只是附近不适合耕耘。
关汝声要发展根据地,首要的就是百姓可以在这里扎根,在狼头山能做土匪,只有在鼎字山,才能做人。
半山腰的寨子到最后也没传出过一点消息。
众人来到这里时,远远发现不对的土匪开始往山上跑,打算报信。
陶梦声却已经早早地追了过去,像只猎豹一样将那人按住,一通毒打以后,又扔了回来。
他没有忘记,这次不是让他来杀人,而是让他来培训。
总共五十三人被分成了五个小队,一个小队十个人,这里的山寨总共也才十一个人。
十一个人之中,敢反抗的也就四个,剩下的应该也是些农民,一看见人来,立刻就蔫了。
关汝声没有给他们具体下令,所有人在围墙里跟赶猪一样追着那几个土匪跑,追上了好几次,可是始终没人敢下手。
即便是庞虎子,也是砍了一个土匪几刀,致命的一刀,始终没有砍出来。
有几人,已经开始无助地看向陶梦声,期待着陶先生来帮助他们解决问题。
可惜陶梦声心中也知道轻重缓急,完全忽视了这一类眼神,就是把这些人留给他们杀。
赶猪小队又追着土匪走了几圈,一个土匪发了狠,拿着农具向着十个人追了过来,险些一个人撵着十个跑!
不过,反应过来的十人迅速围了上去,无视了土匪嘴里的吼叫和血红的双眼,抽冷子开始砍他。
他的农具没有停过,可是人总有一些方向是看不到的,不断有人从后方或侧方出刀。
渐渐的,就连陶梦声都有些不忍心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