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昭玄衣红马回到了太尉府,他将那匹高大的骏马扔在府门外,手扶着腰间佩剑大步走进府中。
他走到府门处,随口问了句:“公主在何处?”
那两个守门的侍卫倒愣住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程昭冷哼一声,状似无意地说:“我养你们,难道只为了守门?”说着,便大步前行。
那两个侍卫却吓得额上冒了冷汗,大眼瞪着小眼,心中都忐忑不安。
此后,这太尉府的上下人等都开始密切地关注起刘姝来,小到她今日叹息了几声,大到她今日出府去了何处,见了何人。
君川阁内,刘姝赤脚坐在窗边的红木美人榻上,手中拿着许淑柔送给她的五彩长命缕,眼中一片落寞。她看向身旁的苏荷,问道:“苏荷,你说我是不是不祥之人?为何我身边的人都这般不幸?”
程昭脱了鞋走进室内时便听到了这话,他带着训斥的语气说:“公主为何说出这等荒谬之言?”
苏荷见状,忙从美人榻上站起身来行礼。
程昭走到刘姝身旁,他淡淡道:“起来吧。”苏荷直起身来。他看了看苏荷圆润的脸庞,又看向刘姝放柔了声音说:“你看,苏荷在你身边不是越发的好了吗?”
苏荷也大着胆子说道:“太尉说的是,奴婢自从遇见公主便尽是好事。”
刘姝听着他们的话欣慰地笑了笑,她将手中的长命缕放在榻旁木几上那雕荷花的匣子旁边。她又仰头问:“如何了?”
程昭含笑坐在刘姝身旁,他说:“我原本以为自己猜得很准,却没想到她还有个帮凶。”
“帮凶?”刘姝疑惑。
“对,是皇后身边的陈媪。她嫉恨念月,借着太子受难之时唆使夏青容杀了她。”
刘姝皱起眉头,她并不晓得夏姑姑的本名,不过略想了想也就知道她原来叫作夏青容。
青容,青容,芳华永在之意,倒是一个美名。
可美名如斯,她又为何做下此等不堪之事?
刘姝又问道:“她为何听从陈媪的嗦使?”
程昭没有急着回答她,反倒看了站在她身旁的苏荷一眼。
苏荷虽垂着眼,可却是敏锐地察觉到了那道目光。她心中一紧,预感到自己将要陷入危险之中。
转眼之间,程昭又看向疑惑不解的刘姝,他这才回道:“夏青容是太子的生母。”
刘姝心惊不已,一下捏紧了右手腕上的玉镯,她又缓缓转动着玉镯垂眼暗想:如此一来就都说得通了。夏姑姑是为了太子阿兄。难怪她平日里对阿兄那般在乎。想必那陈媪定是知晓此事的,才会借夏姑姑之手除了念月。太尉定是早知此事,不然他怎能凭空猜测?
这般想着,她便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眼看向程昭,开口问道:“太尉是何时知晓的?”
“在我答应娶公主后。我不是曾说过,我把公主和公主身边的人查了个底朝天。不过那时也只是猜测,如今倒从夏青容嘴中得到了证实。”
程昭之所以当时不去求证,是因为没有那个必要。不论当年事实如何,如今这太子之位只能是刘泓的。因而,何必去揭开秘密,搅浑一池清水。
可纸终究没能包住火,那灰烬落到清池之上,泛起阴谋的涟漪,最终还是搅动了那池清水。
他如今要做的,便是让那池清水在变得浑浊之前,将那些灰尘从清澈的水面捞出,深深地埋进泥土之中。
程昭勾唇笑了笑,他抚摸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又说:“二十多年前,皇后还是宁王妃,她与那周云英几乎同时怀孕,公主以为当时的宁王妃心境如何?”
刘姝思量片刻后回道:“贤妃是太后的侄女,又有个手握兵权的父亲,定是不把皇后放在眼里的。皇后的母族冯氏虽是世家大族,却也是徒有清名,恐难成皇后的依靠。彼时,皇后自然是心急如焚的。若她生下女胎,而周云英却生下男胎,那她的王妃之位还能坐得稳吗?”
“公主说的不错。就在那时,皇后发现自己身边的婢女也怀孕了,怀的还是陛下的孩子。惶惶不安的她便听从了陈媪出的馊主意。”
刘姝疑惑起来,以她父皇的品性怎么可能宠幸一个婢女又不给她名份呢?
程昭猜出了她心中所想,他勾唇道:“公主也该知晓,陛下酒量不好,却又爱饮酒。”
他说着,瞥见了刘姝那白皙小巧的足尖,倒忍不住细看起来。
刘姝听了程昭的话明白过来,原来是醉酒生事。此时,她也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她忙整理裙摆,将自己的足尖掩藏起来。
程昭见状,意味不明地说:“食色,性也。”
刘姝却冷哼了一声,她也不愿与他计较,只是问道:“当年,难道就无其余人发现夏姑姑怀孕了?”